【哭砂】 第二章（下）

　　「當然可以。」丹恩答應了。「只要你到時候不嫌我蒐集到的材料品質參差不齊就行了。」
　　
　　「不會不會，你肯幫忙就很夠意思了！」
　　
　　我按捺下想歡呼的衝動，務實地思考起我能給丹恩什麼報答。
　　
　　「這個給你吧。」我把昨天給丹恩、而今早丹恩也還給我的銘牌再次遞了出去。「有了這個，你到艾勒城時隨時能直接來找我。另外，在各地的鍊金公會也能憑這個身份識別牌享有購買各種鍊金物品的優惠。」
　　
　　「嗯……你如果對專屬魔導器有需求也可以告訴我，我想以我的能力應該可以滿足你的要求，材料你自備但我不會收製作費用。」我笑了笑。「我覺得直接以金幣作為酬勞太小家子氣了，這樣應該沒讓你太吃虧吧？」
　　
　　丹恩輕笑著，拒絕了我的報酬。
　　
　　「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不用什麼報酬的。」他這麼說，並把銘牌推回給我。「我回來時有其他辦法能連絡上你的。」
　　
　　「不行。」我堅定地把銘牌再推回他的面前。
　　
　　一次不求回報的幫忙可以說是我接受對方表達交朋友的誠意，但占人便宜絕對不是我的行事作風，這是公事──至少對我來說是如此，所以該給的絕對不能省略。
　　
　　「你拒絕的話，我只好當作沒拜託過你了。」
　　
　　
　　
　　

　　丹恩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收起銘牌。「好，以後有需要的話會找你的。」他的眼神中再度透出我先前看過的、感興趣般的審視光彩，但並不會讓人感受到壓力或不悅。
　　
　　那目光……只是含帶著赤誠的好奇、與親暱的喜悅而已。

　　「……」我低下頭，手中的叉子用力刺起盤中的食物。

　　搞什麼，我剛剛那是什麼奇怪的想法。

　　親暱？為什麼我會覺得他的表現給我親暱的感覺？這太怪異了。

　　還有，明明我現在就沒看著丹恩，但我卻能感覺到一種困惑，或許還有些納悶的氛圍？

　　我晃了晃頭，將腦袋裡雜亂的想法甩出。
　　
　　不過，即使我一直說服自己不要想太多有的沒的，但大概到了第二天，我才真正恢復好心態，不再忍不住觀察丹恩。

　　……老子為什麼昨天會一直想觀察他？想到這個，我又突然恍神了。

　　「奇？」

　　「嚇！」那突然在我面前放大的臉，嚇得我往後退了一大步。「做什麼？」

　　那秀氣的臉上揚起惡作劇成功般的可惡笑容：「你發呆好一陣子了。」

　　「呃……是嗎？」我尷尬地笑了笑。

　　當我還在想要找什麼藉口來掩飾時，丹恩直接轉移了話題：「接下來要怎麼做？這幾種複合法陣圖的繪製路線我已經記熟了。」

　　「噢，接下來就一一將風元素導入這幾個複合法陣，我需要比較使用風屬性魔力分別繪製這幾種微調傾向不同的元素匯集法陣後的效果，你一個一個來，我計時。」

　　講解著，但我想的卻和研究無關。

　　真沒想到眼前這個行為舉止總是十分穩重的人，會有故意嚇人的幼稚舉動。

　　「只是要知道效果誰比較好嗎？」丹恩問。

　　我點頭。

　　「為了準確，每種都得多試幾次，會耗費不少時間。」我拿起測試用的魔晶盤遞給丹恩。
　　
　　這種魔晶盤是用無屬性魔晶切割而成的，本身不帶屬性的魔晶可以良好接納各種屬性元素，而將吸納進去的元素消耗掉以後，還能再重複使用。

　　所以，無屬性魔晶盤多用在測試魔法師、鍊金術師的個人屬性上，除此之外，就是用於測試元素匯集魔法陣的效用了。

　　只要在魔晶盤上以魔力繪出魔法陣，法陣所聚集的屬性元素便會自動導入魔晶盤中，剔透的無屬性魔晶便會依據吸納的元素屬性，顯現出該元素的光芒。

　　一般來說，元素聚集越多，顯現的光芒便會越明亮；當然也有些屬性是剛好相反，元素聚集得越多，光芒越深沉。但總歸來說，會根據內含的元素量而有變化。

　　「你這裡還有這個嗎？」丹恩指著魔晶盤問我。

　　「有啊，我這裡很多。」

　　我不明白丹恩這麼問的原因，他沒玩過這東西，想要幾個去玩玩嗎？

　　「再給我六個吧。」

　　「幹嘛？」我從儲物戒指中拿出六個給丹恩，看他把所有的魔晶盤──包含我一開始遞給他的那個，依序排放在桌上，並在各個魔晶盤下方分別壓了我所繪製的那七個複合魔法陣。

　　「唔，每種法陣都以不同的魔晶盤測試嗎？也好，雖然無屬性魔晶幾乎沒有記憶性，但我也不能保證不會為研究帶來影響，這樣做能避免掉不必要的誤差。」我笑著拍了下丹恩。「你的心思挺細膩的嘛，不考慮加入鍊金公會，成為鍊金術師的一份子嗎？我覺得你很適合。」

　　丹恩只是笑著，搖頭。

　　「是嗎，真可惜。」我聳肩。

　　「法陣繪製的時間也要算入測試內嗎？」丹恩再問。

　　「當然。」我答到。

　　正當我準備拿出時計時，一件我認為極度不可思議的事，就這麼毫無預警地展現在我的面前。

　　丹恩就站在距離桌子半步處的地方，神態輕鬆地望著桌面。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那一瞬間，我看見七個魔晶盤上同時閃過對應的魔法陣，然後，開始逐漸發散出耀眼的紅色光芒。

　　「這……」

　　我知道我現在該記錄的是光的強度以及匯聚時間結束的先後。

　　嗯，我真的知道。

　　但我沒辦法克制我的目光，讓它不往丹恩身上飄……

　　「你那是怎麼辦到的？」匯聚反應結束後，我草草記錄下第一輪的資料，隨即盯著丹恩不放。

　　「我從來沒聽說有人可以不接觸魔晶盤而繪製法陣，還有，同步繪製雖然不是沒有，但超過兩個的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呃……這能透露嗎？」

　　好奇心氾濫之餘，我終於想到這樣問有些不太禮貌。

　　雖然丹恩總說他不是魔法師的一員，但在我看來他就是個法師。法師們通常都有些私人技巧，不是親傳弟子就不會教授，更別說是告訴連學生都不是的外人。

　　「嗯？這很難嗎？」丹恩露出納悶的表情。「隔空繪製只是一點小技巧而已，就和使用精神力將魔法定位在遠處的原理類似，將魔力延展外放就行了。」

　　我按丹恩的說法嘗試了一下。「……不太容易。」

　　「呵。這其實不太實用，無聊時練練，當作打發時間就行了。」

　　「……也是。」

　　現行的魔法系統都是直接將魔力聚集指端或魔杖端，用手繪製法陣並輔以咒語來加速法術的觸發。將魔力放出體外使用……這還真是一種無謂消耗魔力的愚蠢行為。

　　「那同步繪製……嗯，沒事。」

　　我本來想繼續問的，但突然想到，法師們只有兩隻手，兩隻手當然只能分別畫一個法陣，同步繪製當然也只畫得出兩個。

　　雖然我剛才一時覺得丹恩的技巧挺方便使用的，但仔細思考之後，發現那技巧其實也不是那麼常運用得上，噱頭的成分比實用成分還高。

　　「你最多可以同時繪製幾個法陣？」我有些好奇。

　　「沒算過。」丹恩笑了笑。「其實我不常這麼做。」

　　「噢。」

　　「繼續嗎？」丹恩指著內含元素已經消耗殆盡的魔晶盤，問到。

　　「當然。」

　　解決了自己的好奇心之後，我再度投入鍊金研究之中。

　　三天，就在認真的研究與閒聊中快速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