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砂】 第四章（下）

　　托涅拿在這五年間已經成為了一個中級鍊金術師，而且馬上就可以晉級成為高級鍊金術師。

　　成為真正的鍊金師後都能在鍊金塔裡選擇一間房間作為研究室，隨著階級的晉升，能在鍊金塔裡獲得的私人空間就越大。

　　比如我──鍊金大學者，可以直接擁有鍊金塔的其中一層樓。

　　托涅拿本來應該在其他還未被擁有的樓層裡選一間房間作為私人空間的，但在托涅拿不反對的情況下，我直接讓他在我擁有的這層樓裡選擇一間空房間來使用。

　　這對我來說比較方便，要交代事情也不用再透過通訊裝置──當初托涅拿在鍊金塔一層負責雜務時，我要找他都得透過那東西。

　　我實在不喜歡它。

　　而現在就方便多了，多數時候只需要大喊幾聲，要是他沒聽見，走個幾步敲個門也很方便。





　　「嘎拉──」

　　「老師？」

　　「托托，你知道布烈格去哪了嗎？」我問到。

　　托涅拿搖頭。

　　「這樣啊……」我皺眉。「那他什麼時候出去的？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

　　托涅拿臉上露出猶豫的神情。

　　「怎麼了？」

　　「忒托那大人要我不要告訴老師……」托涅拿低著頭，偷偷瞄了我一眼。

　　想瞞我？我頓時感到擔心。「快說吧，布烈格問起來的話我會會隱瞞的。」

　　托涅拿依然猶豫地看著我。

　　「托托。」我沉下臉。

　　「嗯……忒托那大人和德萊爾大人剛出去不久，沒說什麼時候回來。」

　　「……一起出去的？」我皺眉。

　　托涅拿點頭。

　　「知道了，你繼續忙你的吧。」我拍拍托涅拿的頭，快步走向傳送陣，並離開鍊金塔。

　　外頭的天色漸漸暗了，也有些陰鬱。

　　我將魔核嵌入鍊金裝置，順著指引快步而走。

　　「希望能在下雨前回到塔裡……」我煩躁地自言自語著。

　　下雨那種濕濕黏黏的感覺太煩人了！要不是隱約覺得那兩個人一起出去一定會有事，我才不會無聊到跑出鍊金塔。

　　但天氣總是喜歡和人唱反調，我連他們的人影都還沒看見，天空就已經開始飄下綿綿細雨。

　　「跑這麼遠到底是要做什麼。」我望著城門皺起眉頭。

　　走出東城門後，裝置上的指示說明我與布烈格的距離已經不遠了。

　　我順著大道往前走，再轉進道路旁的林內。而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心思，轉入樹林後，我放輕了腳步，甚至還拿出另一樣鍊金道具來隱藏自己的氣息。

　　在我看見布烈格與丹恩時，雨已下得滂沱。

　　為了不那麼明顯，我還特別撤掉擋雨的魔法屏障，不讓魔法波動引起兩人的注意。

　　「只是好奇他們到底在說什麼而已，只是好奇。」對於自己莫名的舉動，我是這麼解釋的。

　　「離他遠點。」我聽見布烈格這麼說，而他的聲音中帶著肅殺的味道。「最後一次警告你。」

　　丹恩低笑了幾聲。「既然這麼不希望他被我吸引，為什麼不搶先向他示愛呢。」

　　示愛？誰？

　　「與你無關。」

　　「既然你這麼多年日日和他相處，都沒能讓他明白，那麼讓給別人又有什麼關係。」

　　「閉嘴！」布烈格低吼：「我絕不可能把他讓給其他人。」

　　丹恩微微一笑。「不讓就能得到你想要的結果嗎？奇可是很有主見的，你難道想強迫他？」

　　……什麼？

　　為什麼會提到我？

　　「……不會。」

　　「你猶豫了。」丹恩輕笑出聲，「我很好奇，如果是別人先獲取他的心、占據他的思緒，你會怎麼做呢。你看得出來吧？我對奇……」

　　丹恩拉長的音調讓我有些緊張……但老子為什麼要緊張？

　　「很有興趣。」丹恩這麼說到。

　　我無法描述我的感覺，引起丹恩的注意讓我感到雀躍、但丹恩那像在玩耍的態度也讓我感覺不悅。

　　這五年間，丹恩給我的感覺就如同第一次見面時一樣。多數對話的時候會覺得彼此非常熟悉與親暱，但時不時卻又會感受到生疏與距離。

　　彷彿……只要他失去興趣，五年來相處過的點點滴滴都會煙消雲散，不再被他記起。

　　「猶豫又如何。」布烈格冷道。「只要先除掉所有對他有意圖的人，強迫不強迫這種無意義的事，就不必再考慮。」說著，他將手搭在左腰側的劍柄上，緩緩抽出配劍。

　　隨著這個動作，布烈格的氣勢逐漸抬升。

　　當劍完全離開劍鞘時，他的氣勢也已達到頂峰，那緊繃的身軀就像他的殺意般一觸即發。

　　但丹恩卻像是不知道布烈格真的想要動手，一派輕鬆地站在原地，笑著與布烈格對視。

　　「不要動手！」我想也不想便跑了過去。

　　直到在他們兩人身旁站定，對上布烈格驚訝且驚慌的眼神時，我才想到我的腦袋還沒消化掉剛才聽見的字句，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感覺沉默了很久，而我有些害怕這樣子的沉默。

　　「你怎麼……跑出來了？」在我開口之前，布烈格率先問我。

　　可是他的語調不像以前那樣、常帶著責問的感覺，反而像是想探詢什麼般的小心翼翼。

　　我不可能告訴布烈格促使我擔心而跑出來的原因──我答應托涅拿的。所以我說：「你出去向來會主動告訴我，所以剛才發現你突然不見了才會一時擔心你出事。」

　　布烈格聽到我這麼說嘴角微勾，示威般地看了丹恩一眼。「我沒事。」

　　「……我看得出來。」我看著他，「但如果我沒來，或許就會有其中一個人出事了吧。」

　　他表情微僵，厭惡的眼神卻不忘掃過仍站在原地看著我們對話地丹恩。「我只是……」布烈格邊說著，邊向我伸出手。

　　但不知道怎麼的，我退步躲開。

　　布烈格的臉色剎時變得蒼白。

　　「呃，我不是……」我意識到我的舉動，連忙開口想安撫布烈格。

　　只是……我不是什麼？

　　不是故意閃開的？不是對他有意見？還是……

　　我現在才發現，我原來是如此的不擅長說謊。

　　不過是要找個藉口來安布烈格的心，就連說謊的程度都不到，可是我偏偏因為摸不清自己的想法，而什麼都說不出口，甚至很傷人的再次沉默，並且為了不再繼續面對這樣的狀況，選擇直接轉身走開。

　　「奇！」我聽見布烈格這麼喊到，並追了上來。

　　但聽見之後，我反而在儲物空間裡翻出加速的道具，飛也似的逃離。

　　既然要躲布烈格，我就不能馬上回鍊金塔──雖然布烈格能輕易找到我，但能躲一下子也好，我需要空間與時間，整理我被搞亂的思緒。

　　所以我踏入東城門後，直接穿越了鍊金塔區、並跑向最遠處的西城區，最後跑出西城門，隨意地偏轉了一個方向、跑進那廣闊的草原地。

　　直到跑累了、疲倦的席地而坐之後，才有辦法靜下心，好好思考剛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