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砂】 第五章（上）

　　雨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停止，而天色也已完全暗了下來。

　　濕透的衣服緊貼住我的身軀，風徐徐吹來，頓時讓我打了一個寒顫。

　　我馬上清除一小片草地，拿出打火器在那一小片泥土地上，燃燒起被我拔除的草來取暖。

　　「哎……」我緊縮起身體，面對著逐漸旺盛的火源嘆氣。

　　今天早上明明都很平常，怎麼會到下午就突然發生讓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事呢？

　　「總不會今天老子剛好霉運當頭吧。」我撇嘴，自言自語到。

　　我向來不信命運之神。

　　嗯……不只命運之神，其他的神祉我也不相信。

　　鍊金師與魔法師們大多數都是不信神的，只「信仰」元素之靈。我們相信每種元素都有他們特有的靈性，而時時刻刻想到、提到元素之靈，就能慢慢讓靈性與我們性格相近的元素對我們更加親暱、更加願意成為我們的臂膀。





　　以專業的話來說，就是元素親和力增加。

　　「奇。」

　　就在我想到恍神時，我突然聽見有人叫我的名字。

　　「嚇！」我嚇得跳了起來。「誰？」我大喊，並殺氣騰騰的轉頭──在深夜的野外，很有可能碰上居心不良的匪徒，所以必須盡可能的強勢一些。

　　「……丹恩？」

　　他笑著點頭，並向我微微抬手，將一件衣服披在我肩上，道：「晚上變冷了，多少擋點風。」

　　「喔，謝了。」我緊了緊衣服，再次坐下。

　　丹恩也像我一樣面對火堆，然後在我身旁落座。

　　「怎麼不回去？」他這麼問。

　　他的語調明顯就是故意拿已經知道答案的事情來問，所以我沒有回答，翻了個白眼也問他相同性質的問題：「那你幹嘛挑釁布烈格？」

　　丹恩笑了起來。

　　「如果你正面回應他，就可以讓我逗他的行為失敗了啊。」

　　「……」

　　「怎麼，排斥同性嗎？」丹恩的語調並不誇張，但我聽得出來他講這句話時有帶著一點驚訝：「我以為像你這樣的人對這個不會有什麼反對情緒。」

　　我這樣的人？算了，大概不是什麼誇讚人的詞。

　　「我並沒有反對同性相愛這件事，我本身……也不排斥。」說到這裡，我皺起眉頭。

　　是的，我並不排斥同性。

　　但更準確來說應該是我從沒想過愛這件事。

　　而布烈格……

　　「既然不排斥就接受他吧。」丹恩語調無奈──但我覺得是裝出來的。「不然他總是一副想殺了我的模樣呢。」

　　我又給了丹恩一個白眼。

　　布烈格對他很反感也是他總是故意氣布烈格造成的，現在居然說得好像不關他的事、他很委屈一樣……真讓人受不了。

　　我搖頭，忽視丹恩後面那句話。「不。他只是我的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戀人有很多都是從很好很好的朋友轉變而成的。」

　　我感到煩躁。「幹嘛一直想說服老子接受布烈格？你有病啊！」

　　「我也是會……怕被你拒絕的啊。」

　　……什麼？我驚愕地看著丹恩那微微苦笑的表情，腦袋再次一片空白。

　　可是在驚訝的心情中間，卻好像混雜這一絲……我說不太出來的感覺。

　　但訝異與那感覺並未在我心中停留太久。和丹恩對視不到一分度，我就察覺到他苦澀表情中挾帶的笑意。「你在耍我吧。」我瞪著他，惡狠狠地道：「我才不相信你會怕這種事。」

　　「呵呵，你看出來了？」丹恩盤膝、拄著頭直望我的雙眼。「那麼，假如我有一天真的對你有興趣了，你會接受嗎？」

　　「……你現在難道就對我沒興趣嗎？」我沒好氣地道：「老子才不會上你的當。」

　　「興趣也是有不同方面的。」

　　「哼哼，老子就是不回答你能怎辦？」我挑眉。「如果是用激將法的確可能讓我回答，不過那就太沒意思了，我可是會鄙視你的。」

　　丹恩再度輕笑出聲。

　　「那你願意直接告訴我答案嗎？如果是肯定的，那讓你鄙視一下也行。」丹恩向我眨了眨眼，「你會接受我嗎？奇？」

　　搖曳的火光照著丹恩的側臉，微暈的光芒使得丹恩的表情帶上了些微曖昧的感覺……

　　鬼使神差的，我點頭。

　　丹恩微笑著向我伸出另一隻手，輕拂過我的臉頰，最後搭在我的頸側。

　　「那麼，要和我相愛看看嗎？」

　　這句話，再度讓我擅長思考的腦袋失靈。

　　「……這算表白？」

　　丹恩點頭。「我挺少接觸到固定的人，而你是其中之一，也是最讓我感興趣的人。」

　　「然後？」

　　「我記得我和你說過，我不是人族，而我可以告訴你，我也不屬於任何你所熟悉的種族。」丹恩停頓了一下，好像是在思考接下來要怎麼說。

　　但在停頓的同時，他卻像是無意識地用手指摩娑著我的耳根，惹得我的腦袋更加無法運作。

　　「我這個種族對於情感其實是沒什麼概念的，而你們讓我體會到不少在過去幾十年間都沒有過的感覺，或許這就是……多數人總說的緣份吧。我還想再了解更多，而最好的人選就是你，如果你不排斥讓我有機會愛上你，也不怕自己會不小心愛上我、甚至願意愛上我的話……」

　　丹恩再度頓了一下。

　　「奇，要和我……那是怎麼說的？交心？」

　　「交往才對。」我糾正丹恩。

　　丹恩輕笑幾聲：「那麼，你是答應囉？」

　　「……我怎麼覺得我被你設計了。」

　　丹恩擺出無辜的神態。

　　……算了，跟他計較這個做什麼呢。我轉開頭，盯著火堆、以平常的口吻說：「就這樣吧，老子就讓你體驗一次。」

　　「奇，你是在害羞嗎？你看起來也像是沒經驗的……」

　　「閉嘴。」我轉頭，惡狠狠地瞪了丹恩一眼。「情人相處的第一點：多講中聽的話！」

　　我看見丹恩微睜大眼，像是對我的話感到驚訝，但接下來，他卻恢復了原來的笑容，眼一眨也不眨地盯著我看。

　　「幹什麼？」我被他搞得有些發慌。

　　「沒什麼。」說著，丹恩伸出手、碰觸我的臉頰。「只是覺得……你很可愛。」

　　他邊說、邊往我靠近，而另外一隻手更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搭到我的肩膀上。

　　我感覺我的臉燒得發燙，但我還是強裝鎮定地喊到：「……喂。」

　　丹恩往我靠近的動作停了下來，用困惑的眼神看著我。

　　「你在幹什麼？」

　　天殺的我覺得丹恩先天上就有某種優勢，不用做什麼就能吸引人目光，而隨便的一個動作就能讓人思緒凍結、反應不過來。

　　「抱一下不行嗎？」

　　「……你只是想耍我、想看我被你搞得很緊張吧。」我沒好氣地說著，抬手把丹恩推開。「循序漸進懂不懂，坐回去。」

　　丹恩聳肩，並問我：「那麼，一開始能做什麼？」

　　「什麼都不能做。」我沒好氣地答到。

　　「這樣啊……」丹恩看著我，突然笑了幾聲。「奇，你喜歡驚喜嗎？」

　　「……幹什麼。」我挑眉，一臉狐疑地看著丹恩。

　　「哪。」丹恩伸出右手，掌心向上等著我。「手。」

　　我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抗拒不了好奇心，把左手放上去。「你到──哎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