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帶走……」
「你們的財產。」我翻了個白眼，搶先替儒克補完後面的話。「好吧，你們那麼做的原因我可以理解，我只是想關心一下，我的船沒怎樣吧？」
「沒有毀損。」
截至目前為止，這大概是我獲得的最好消息。
「你們想必希望盡快拿回屬於你們的財產。」我退後幾步，半坐上通訊室中央的會議桌緣，想了想，問出關於先前狀況的最後一個問題：「一開始攻擊我和克莉絲汀，是出於這個考量嗎？」
「是。」安德莉亞回答：「抓住你們，連繫船艦，交換。」
我愛生化人的直接。
在這之前我還以為他們進行攻擊，是為了消滅不安定因素……幸好不是。
「一般狀況下，你們那麼做確實有些用處；但很不湊巧，我的那個複製體在船艦上，他可不會喜歡什麼交換的主意，你們得換個方法。」
我得到了所有需要的消息，於是心情放鬆地聳了聳肩膀，垂下握持相位槍的手，進一步表達出關於合作的誠意，「既然已經大致瞭解了狀況，我們應該能談談下一步。」當然，為了安全考量，我仍和他們保持適當的距離。
「在那之前，或許你會想要先幫安德莉亞鬆綁？」
儒克點頭，扳著一張看不出任何感謝的臉說：「謝謝。」
生化人真是不討喜。
看儒克隨隨便便伸出手、毫不廢力地一拉，就能扯斷我覺得綁得非常牢固的布條，我不由得抿起嘴唇，在腦中埋怨了幾句。
「你們協助取回財產，我們需要給予什麼？」安德莉亞在擺脫布條後，開口就是直戳紅心──再次讚美生化人的直接。
「事實上……」我突然中斷自己的話。
或許史巴克說的沒錯，比起許多外星生物來說，人類並不純善，總能奸詐地找到言語間的缺漏，為自己取得額外的好處。
事實上生化人的幫助，就是我最初希望得到的。但在聽到他們把他們的幫助，做為取回財產的必要付出時，我卻自然地將自己不想解決的麻煩，丟進這場互惠的交易之中。
「需要你們幫的忙很簡單，讓……」看了眼明顯不在狀態中的護士，我明智地沒有將羅杰‧柯比這個名字說出口，「讓寇克一號留在這裡。只要你們答應看管住他，讓他和你們待在這個地下區域、別到處亂跑，我們就會幫你們取回那些儀器。」
那傢伙的存在對我來說，可以算是一種災難。
我不可能適應和第二個自己，同時存在於同一個地方，我相信那傢伙也無法適應這點。在這情況下，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只有兩種方法：我妥協，遠離我熟悉的一切，放棄我所重視的人們與使我得到存在感的艦長職務；或者，他妥協。
……當然，真要算的話是還有第三種解決方法。可是除非情況危急，或者我的思考能力徹底陷入衝動的掌握，否則，我絕不會將它列入考量。
我，絕不會想要「消滅」那個麻煩的複製個體──因為那傢伙就像是個真實的人，具備活動能力、懂得思考判斷、擁有情感變化……大概吧。
只不過，承認那傢伙的存在，並不等於我會願意放棄原本已經擁有的一切。我在乎艦長的身份，在乎艦上每一個支持我的成員，更在乎那幾個和我特別親近的朋友以及……我的大副，史巴克。
想到他，我就想到我和複製體最後一次交鋒的誘導談話中，複製體表現出的負面狀態。
……史巴克應該能發現不對勁，不會被那傢伙輕易弄下企業號吧？我相信史巴克的能力，只可惜，沒有辦法親眼看見兩個邏輯生物的交鋒。
那一定很有趣。
「他是你，分開不合邏輯。」安德莉亞皺眉，精緻的五官明確表達出她的懷疑：「繼續交涉前提，證明不是陰謀。」
「令人懷念的字眼。」我嘟囔到，惹來兩個生化人及一位女士的側目。「我是說……你們看到兩個或是更多個一模一樣的人站在面前，不會覺得非常怪異嗎？」
……看看那兩對茫然的眼神，和不同類型的生物體談判就是這點麻煩。
我翻了個白眼，歎氣道：「好吧，這在我們的社會並不尋常。在我們那邊的判定裡，一號只能說是我的複製體，不會被等同於我本身，甚至不被承認做為一個獨立的個體存在……」
因為科技還不到這塊，法律根本還沒做過規範。為了簡短溝通時間，我巧妙地將這兩句話保留在我的腦袋裡。
「難以……想像。」安德莉亞和儒克同時偏轉他們的頭，一樣角度。
我可以告訴儒克，他不適合這個動作嗎？
「如果你們依舊不能相信，或許你們可以提出一個證明方法，讓我和我的船員盡力達成。」我隨口提議到，不過我沒打算給他們時間提出什麼見鬼的證明方法，「但如果你們願意相信，也願意接受我的條件，那我們就可以直接開始進行對企業號的呼叫，順利的話，一天內你們就能拿回你們的財產，我和克莉絲汀也會跟著我們的船，離開這裡。」
儒克與安德莉亞對視。
我不緊張……老實說，談到現在已經沒什麼好緊張了，我只是感覺到手心有點濕。
「可以接受。」安德莉亞和儒克一同站起，走到那複雜的通訊面板前，「需要什麼內容，給你的船艦？」她站在儒克斜後方，回頭問到。
「能使用特殊頻道嗎？」我給出頻道代碼，往生化人走近兩步、探頭看了看──儒克在面板上的調適操作，靈活得讓我吃驚。
「可以使用。」儒克回答。
「我需要一台電腦輸入訊息，你們不知道我們的代碼加密模式。」
儒克抬手指向他兩身格外的黑色顯示屏，二話不說啟動了它；但安德莉亞卻跨出一步，擋在我面前：「說明內容。」
我算是看出來生化人的領導者是誰了。
「當然。」我聳肩，無所謂地回答到：「我預計請值勤的通訊官將『星艦上的我不是真的』的訊息，轉告我的副手和主醫官，並要求他們盡速確認此事，早點返回這個星球將不該在艦上的儀器和人送回來，並將應該在的我和我的護士接回去。這內容……應該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吧？」
「符合協議。」安德莉亞讓路。
我給她一個迷人的微笑後走到通訊台前，將我剛才所說的話轉換成二號代碼。「訊息發出到我的船艦接收到大約要多久？」
「以離開速度與時間推估，約一個小時。」儒克回答。
嗯……驚人的科技，不是嗎？
「那麼這條訊息請在……呃，三十分鐘後送出，以你推估的時間和企業號碰上突發事件的後續排班常態來說，那個時間才會是我能夠完全信任、也有能力處理這個訊息的通訊官值勤。」我在安德莉亞詢問指定時間的用意前提出解釋，反正這不是什麼需要隱瞞的內容。
「有方法能知道對方何時收到嗎？」
我可不期望企業號的回覆，以星際聯邦的通訊技術來看，要將訊息送到這裡肯定遠遠不只一個小時──我不希望等那麼久，所以我期待這個地底文明是否有更特別的技術。
但安德莉亞和儒克看笨蛋一般的眼神讓我明白，我期望太高了。
「訊息留言，要求回覆。」果然，儒克的回答就和他的眼神完全一致。
我無可奈何地將回覆請求補充上去：「時間到就送出，然後……」
期望一切順利。
「有什麼吃的嗎？我們可以利用時間聊聊天。」我擔心地看向從和生化人交涉中途，就開始精神恍惚的克莉絲汀，「順便休息會兒。」
這回，我的護士用我曾經說過的話，拒絕我的繼續關心。
「我很好。」她轉頭盯著通訊屏幕，說：「至少現在……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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