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聽他的說辭,我心安了許多,不過,早知道我哭就可以讓他坦白,我中午和剛才,幹麻廢那麼大的力氣去想,要怎樣才能讓他變得跟以前一樣。
  想到就不甘心,可惡,我好歹要把前因後果給問清楚。「不要,你先跟我解釋你早上欺負我的原因。」拉住他的袖子,我把它當衛生紙般用,在臉上擦啊擦。
  「什、什麼欺負你……」
  「你敢說沒有?你不理我又不回我,還拿杯子丟我──」
  「等等,我杯子是丟門又不是丟你。」
  「你還說!如果沒有門你丟的就是我!」嘟嘴,我指控到,說我顛倒是非也罷,反正我現在就是在耍脾氣,他也不能拿我怎麼樣。
  果然,莫非空沉默了。
  「昨天晚上明明都還好好的,今天早上你怎麼突然變那樣?」我打定主意要逼問到底,絕對不可以被他閒扯瞎談混過去,這次如果再耍笨被他矇混過關,我藍賢就跟他姓!
  莫非空乾笑,眼睛不敢直視我,臉還變得有點紅,「那個……呃,原因十分冗長,我──」
  「沒關係,時間多,可以讓你慢慢講,我保證我絕對不會聽到睡著。」我料對了,他果然想敷衍我,不回答我的問題。
  「你好奇心太重了,要不要考慮改改,沒聽過好奇心可以殺死一隻貓嗎?」
  「這句話我知道,不過為了追根究底,為好奇而死我也甘願,空,快說。」我瞪他,手扭過他的頭,強迫他看著我,不要再東轉西轉假裝找東西。
  他第四次嘆氣。我在想,有沒有人告訴過他,嘆太多氣會比較容易變老……
  莫非空這次沉默的時間更久了,他該不會以為他不說話我就會放過他吧?
  「空,已經過了……四分鐘了,不要拖拖拉拉的,快說快說。」
  「嗯?說什麼?」莫非空微笑,笑得十分令人目眩神迷,笑得讓我很想一頭栽進那惑人的漩渦當中──當然,只是想而已。
  我露出一個不遜於他的笑容,類型應該偏向可愛,誰叫我長的樣子只偏向可愛。「空,別裝傻。說。」
  莫非空的笑容僵住了,他撇過頭,碎碎唸到:「怎麼今天這麼難騙……」
  敢情我在他眼裡是個好拐好騙的人?
  正當我想反駁他的言論時,他站了起來往客廳走。我愣了愣,然後才意識到我或許應該要站起來看看他在幹麻。
  「哇啊!」不站還好,一站起來就被莫非空嚇了一大跳,他居然把不明物體貼到我頭上。「莫、非、空!你到底在幹麻。」邊吼,我扯下頭上的不明物體,觸感告訴我那是張便利貼。
  「解釋啊。」他臉色微紅的說著,而且不等我反應過來就一溜煙的衝進他房裡去,讓我深深覺得他還沒恢復正常。
  解釋用講的就行了,幹麻拿張便利貼貼在我頭上?心想著,我將紙張翻了個面,「……」無言之外,我的腦中只剩那張小小紙上的小小三個字在不斷循環。
  我這是……被告白了?
  縮小縮小縮小,我重新縮回椅子的影子裡,我想我現在應該是在作夢,不然、不然就是我妄想跟莫非空合好想瘋了。「嗯,沒錯,一定是這樣!痛!」
  一時激動站起來,壓根忘了我頭頂上有個硬的要死的東西,害我重重地撞了下去,讓我對於我在作夢的假設徹底不成立。
  「痛死了啦……」經過這一撞,腦袋解除了混亂狀態,我邊揉撞到椅背的地方,一邊再看了一次那張紙條。「他是認真的……?」
  本來還在想有沒有作假的可能性,因為我們之前說要假裝情人假裝的很像嘛,我覺得這也有點像吵架復合的狀況。不過……嗯……等一下,吵架?我什麼時候跟他吵架了?他根本就沒有給我好好解釋啊!
  該不會這是他混淆視聽好讓他可以逃回房間的計倆吧?不、不可以這麼想,莫非空應該不是這麼奸詐的人,應該啦……。我緩慢移動到莫非空房門外,舉起手,有點猶豫的輕敲了幾下,發出很小的聲音,我懷疑他聽不聽得到。
  嘎吱一聲,門打開了一條縫,莫非空微紅的臉色在那條縫中出現,「幹麻?」
  「那個……就是……」莫名的,我的臉有發燙的傾向,我嚇得不敢繼續看著莫非空的臉,轉而看著旁邊的門板,「我還、還是不知道你今天早上,為、為什麼會不理我……」
  「那不重要,你……可不可以不要繼續問?」
  聽他那麼說,我堅定的眼神轉向他的臉跟他直視,「不要,我要知道。」我怎麼可以不繼續問,我才不想好奇死我自己勒。
  「你真是──唉,算了。」莫非空一臉尷尬,最後仍是沒說什麼的打開門,讓開讓我進去,「你隨便找個地方坐著吧。」
  「喔。」我毫不猶豫的坐到軟軟的床上,滿臉認真的看著他,準備洗耳恭聽。
  但我不曉得為什麼莫非空看我的表情很怪異,臉色又比我進來前還要紅。我應該……沒做什麼吧?
  「賢,你真的是很沒神經。」他沒關門,就這麼走到書桌前,拉過椅子坐下。
  「我哪有!還有,你幹麻坐那麼遠啊?」我又不是什麼可怕的怪獸。
  「預防措施。」
  預、預防什麼啊?他的話我怎麼老是有聽沒懂,我好像沒有一次不一頭霧水。
  正當我想開口問的時候,我的肚子卻發出不協調的咕嚕聲。「唔……空,我好餓……」扁嘴,我說到。
  我今天一整天都還沒吃半點東西,連喝水都沒有,我快餓昏了!
  「……你喔,真是的。」莫非空搖頭,臉上掛著無可奈何的微笑,「乖乖坐好,我去幫你拿。」
  拿?拿什麼?
  或許是看到我的疑惑吧,莫非空對我說他要把放在我房裡的壽司拿來。
  我恍然大悟的喔了一聲後,他才走出房間。
26
  沒多久,莫非空就端著那盤壽司回來了。他把東西放在床頭櫃上,然後走回書桌旁坐下。「你先吃吧。」他看著我說到。
  他到底為什麼要坐離我這麼遠?「我可以邊吃邊聽。」不可以吃完再說,我想我吃完大概就會忘記現在的事,轉而問他明天要去哪玩,我太了解我自己了。
  「喔,那你到底想知道什麼?你問我答,不過你不要給我問大範圍的。」
  「好。」我抓起海苔壽司,直接塞進嘴巴裡。「今煙襖盎故以偶呃言因?」
  莫非空揉起額頭。「……拜託你吃下去再問好不好,你這樣講我最好聽的懂。」
  真是麻煩。我努力嚼啊嚼,然後把東西吞進肚子,「你今天早上不理我的原因?」問完,我又抓了一個壽司,這次抓的是有魚卵的。
  「真是一個切入重心的問題。」
  我白了他一眼,對於他的廢話不予置評。
  「急什麼,我又沒有要敷衍你。」莫非空手撐著桌,眼睛盯得我想躲到他盯不到的地方去,「我怕忍不住吃掉你。」
  吃掉?這是什麼爛理由,又不是什麼食人族或是怪獸,哪會吃人啊。「你又在敷衍我,你最好會把我吃了。」
  「跟你溝通實在很難,此『吃』非彼『吃』好不好。」這次換莫非空白眼我了,而且他還給我一種他在鄙視我的無知的味道。
  我很有求學精神,所以暫時不跟他計較。「那不然是什麼。」
  「你要我講文雅一點還是粗魯一點?」
  「文雅好了,你不要帶壞我。」我抓起豆皮壽司塞進嘴裡。
  莫非空微笑,「就剛剛的說法,我想吃了你。」
  我想翻桌,他擺明在耍我!要不是我還在吃東西,我一定會大罵特罵。
  「好好好,我換個中間點的說法好了,你不要瞪我。」莫非空的表情一點都沒討饒的意味,還是像在笑我。「我想跟你做愛。」
  「咳、咳咳!」我被嘴裡的食物嗆得說不出話,這次我確實聽懂了。
  那個死色狼,腦子裡怎麼都是這種東西啊!不、不對,我的重點應該要放在他為什麼會想跟我……咳、的原因,反正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他很不正經了。
  「你幹麻對我發情啊!」唔,發情好像比較適合用在動物身上。
  「我愛你。」莫非空說得萬分認真,只是,他的認真又讓我很不幸的被剛塞進嘴裡的小壽司給嗆到。我今天真是多災多難。
  手捂著嘴,從牆上的鏡子中我看見我咳的滿臉通紅,而莫非空則是要笑不笑、要擔心不擔心地坐在原位上看我,「沒事吧。」
  沒事有鬼……「你……咳咳……你是認真的?」我不排除被他耍的可能性。
  「非常、絕對、萬分、百分之兩百認真。」
  這傢伙越來越廢話了,「那你為什麼突然……」講不下去,我講不出這麼露骨的話啊!要我直接問他為什麼想跟我做愛實在是件困難到極點的事!
  「你該不會忘了昨天晚上的事吧?我可是直接把你撲倒了喔?」
  他不講還好,一講我才記起來這事。但,他在客廳的時候不是還害羞的跟什麼一樣?怎麼現在越講越開心越講越禁忌?
  「我換個問題,你以前不都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想……」
  「賢,人的理智是有限的好不好。」莫非空聳肩攤手嘆氣,動作一氣呵成,「要不是意識到我昨天差點對你動手動腳,我今天才不會想趕你走。」
  嗯,這句話才是他今天早上變怪的真正原因,其他都只是導火線而已。
  「喔,那你現在就不怕了?」我的好奇心已經被滿足了,所以我繼續抓起壽司吃,這次我挑的是蛋壽司,雖然它樣子有點醜。
  「反正你知道了嘛,我會記得問你的意見的。」
  這傢伙,他是要讓我嗆到幾次才甘心!「咳、咳咳,你、你你你……」
  「乖,吃東西不要狼吞虎嚥啊。」莫非空很敷衍地講著,然後順手抓過身旁擺著的茶壺茶杯,倒了兩杯水,拿其中一杯給我。
  我接過,然後他又走回原位坐下,「算你有良心。」喝了水之後,喉嚨感覺果然不那麼難受,「你現在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想要怎樣樣才能拐你答應跟我上床。」莫非空喝起水來。
  這傢伙,不改本性,不過……。我奸笑,「空,我們做吧。」
  「噗──!」莫非空很沒形象的把水噴了出來,弄濕了乾淨光亮的地板。
  他反應會不會太誇張了啊,雖然我是故意想看他會不會出糗……
  「你、你這話到底是從哪學的?」莫非空不敢相信地望著我,還問我有沒有發燒,甚至還問我是不是被掉包過,讓我很想走過去揍他。
  「晚上睡不著起來轉電視轉到的啦,你家頻道沒鎖碼。」所以說,不是我不純潔,是莫非空這個邪惡的大魔王帶壞我,「怎樣,要不要?」
  好吧,其實我心裡是很期待跟莫非空做那種事,那時候轉到在看的時候一直在想,做那種事的感覺到底怎樣,雖然會有點害怕,不過,對象如果是莫非空的話,應該就沒關係吧……
  「你是認真的?」莫非空質疑我。
  「嗯。」應該算是認真啦,反正男生也不太需要貞操之類的。「而且你以前也說過要教我很多東西啊,跟你的話我不排斥。」
  「……你的意思是我如果不教你,你有可能會去找別人來教?」
  唔,為什麼莫非空的眼神變凶惡了?我什麼事都沒做啊?「我沒那個意思啦,我、我只是覺得,如果是空的話,我應該可以接受……」我低頭,偷瞄鏡子,果然看見我的臉紅得跟顆蘋果一樣,嘖,我到底在害羞什麼啊!
  而且,心臟跳動的速度怎麼會越來越快……
  「是嗎。」
  嚇!莫非空怎麼突然就出現在我旁邊了,他會不會太無聲無息了。
  莫非空笑得很溫柔很燦爛,「那我就不客氣了。」
  不、不客氣什麼啊……拜託講話講完全好不好。
  「如果真的會怕,要跟我說。」莫非空撫著我的臉,低頭。
27
  如同往常,我沉醉在他的吻中,不過有別以往的是,我似乎感覺到他的溫柔以及懼怕,懼怕,為什麼呢?他在害怕什麼?
  「賢……」莫非空在我耳邊輕咬,我則回了他一聲啊以及全身戰慄。「這種時候你還在不專心啊?」他的聲音比平常更加低沉,有催眠的味道在裡面。
  「又沒關──哇啊!」
  他他他,他什麼時候把我的衣服脫掉的?我怎麼完全沒感覺完全不知道!
  涼颼颼的空氣吹得我發抖,我抓過一旁的棉被,滾啊滾的把自己滾進去。只不過我才剛滾進去,就被莫非空拉出來。「會冷……」我小聲的說著。
  事實上我只是不敢看他,就算都是男的,要坦承相見我還是會害羞的啊!
  「沒關係,我會讓你熱起來的。」壓在我身上的莫非空一邊動手動腳,一邊用著曖昧的語氣對我說到。
  「什、什──嗯……」這傢伙好奸詐,竟然給我用那招堵口,「唔!」
  冰涼的觸感從下半身傳上來,茫然之中,體內似乎有什麼在游動,感覺很怪,身體也越來越有無法控制的現象,而且也莫名的熱了起來。
  「感覺,如何?」我聽見莫非空這麼問我,但我卻沒辦法把這些字轉成完整的話,在這之後,他的嘴巴又一開一闔地說著話,可是這一次,我連他在說什麼都沒辦法聽進去。
  我的腦中一片空白,只看得見莫非空的動作,而無法思考他在幹麻,只知道感覺很舒服,像是有暖流在竄盪,卻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突然,身體不自主地縮了一下,一股電流帶來的快感刺激我的知覺。「啊!」我忍不住叫了出來,而我看見莫非空聽見這聲音時,臉上的微笑。
  「賢……」
  我聽見他叫我的名字,「嗯?」
  「什麼都不要想,看著我就好……」莫非空柔和的聲音與表情,迷惑住了我。
  只不過,迷惑的程度似乎還不足以讓我遠離所有感官。
  我驚叫,什麼感覺啊神志的統統跑回腦袋裡來,攀著莫非空的手忍不住收緊,因此也聽見他悶哼的聲音。
  但是我沒心思問他有沒有怎樣,我不叫疼就很了不起了。
  從今以後我決定再也不要相信電視,看裡面的人爽得跟什麼一樣,哼哼哈哈的叫得奪魂,結果實際做到現在,前面的舒服都抵不過現在,好痛啊!
  「乖,看著我,放輕鬆,別想些有的沒的。」莫非空低頭親吻我。
  他以為這樣就可以轉移我的注意力是不是,一直有疼的感覺在,最好有可能放輕鬆啦!「唔──」說不了話,我洩憤似地咬了他一口。
  「賢,我可以等到你說能繼續,但,我是不可能停下來的……」莫非空在我耳邊低喃,說出的話讓我臉頰發燙,而他還不斷的在我頸邊啃咬吹氣,甚至伸手左摸摸右揉揉,搞得我被上下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弄得不知該做何反應。
  「不、不要玩了……嗯……」我的天啊,是我的錯覺嗎,為什麼我的聲音聽起來這麼……色情?我好想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你可以了?」
  現在感覺的確是沒先前那麼痛了啦,但就算不可以我也要說可以,他簡直就是在折磨我。「嗯……」我回答的非常小聲,儘管如此,我相信他一定有聽到。
  「啊!」我錯了,痛感在我感覺到體內物體推進的時候同時增進,我還是只能緊緊抓著莫非空的肩膀,看著他皺眉的表情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這次,莫非空沒再停下來。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痛過頭之後不只會麻痺,還會有莫名的快感。
  聽著他叫我的聲音,看著他晃動的身影;聽著我自己發出的聲音,看著他眼中的我的身影,我突然對我與他的關係十分不了解。
  似乎我們原本是朋友,似乎我們曾經假裝情人,那,現在呢?現在算什麼?
  「啊!」
  「賢,你如果想好幾天起不來的話,你就繼續不專心吧。」
  什麼意思?「空……嗯……」
  「乖,配合好我就好了,其他都不重要。」莫非空笑著,笑得十分燦爛,笑得讓我忍不住親吻。
  而我的慾望告訴我,我想要永遠看著這笑容,也只有我能看這笑容。「啊啊……空、空……」
  莫非空笑得越發光燦,我的目光就越無法自拔的跟著他轉,轉得頭暈腦脹,轉得找不著現在的方向,只能跟著他,一步一步跟著他,不管他帶我走入地獄也好、不管他帶我上達天堂也好,我離不開。
  「啊!」快感超越了極限,我環住他的手已無力繼續抱著。
  攤平在床上,我喘息,但在疲憊之餘,我卻又忍不住想再更貼近空,更貼近他的體溫、他的懷抱、他的喃喚、他的輕撫,「嗯……」
  空搖頭,臉上只見歡喜不見疲憊,但他緩慢的自我體內退出,「不要誘惑我,我很脆弱的。」他手掌貼著我的臉,語氣溫柔且飄邈,「我幫你洗澡吧,不洗乾淨你會很難過的。」
  「嗯……?」他的字我聽得很清,但完全連不起來,「空……」叫著他的名字,我將頭靠著他的手掌摩擦,他掌心傳來的溫度,令我感到安心、熟悉。
  「賢,你……」
  聽不太清楚他在說什麼,我疑惑地看著空,但他沒再說話,只是順了順我的頭髮,從我身上爬起,然後用棉被裹住我,並將我橫抱。躺在空的胸口,聽見他他的心跳聲,就如我感覺到的我自己的心跳一樣急促。
  我閤上了眼,微笑。
  真希望時間能在這裡停住,讓我能一直躺在空的懷裡,一直、一直、一……
28
  冬天的陽光照理來說應該是要很溫暖的才對,但是,我現在只覺得它刺眼。
  我扯過被子蓋住自己的頭,動作緩慢的在床上滾了幾圈,把自己包在棉被裡面,雖然,這麼做不是普通的熱。啊啊!討厭的太陽快滾開啦!
  「賢,你在幹麻……你已經在發燒了,你想讓自己變成大火球是不是?」空的聲音從我頭頂上傳來,我拉開棉被的一角,看見他端著水站在床邊。
  「好亮、好熱、好痛……」眨眨眼,我又縮回棉被團裡去。
  「既然熱就不要把自己綑的那麼緊,我幫你拉上窗簾,別抱怨了。」
  我又探頭,看見空很帥氣的一甩手,牽扯著窗簾布,將窗戶蓋上,陽光果然就這麼消失了。我開心的把棉被拉開,四肢攤平在床上。
  「噯,也不能不蓋棉被啊,你想感冒是不是。」空嘆氣,幫我把棉被拉好,他坐在床頭,捏了捏我的臉頰,「起來吃個藥吧。」
  我瞪他,有沒有搞錯,如果我起得來我剛剛難道不會自己去拉窗簾嗎。
  「抱歉,我忘了。」空把水杯放在一旁,將藥丸放到我手中,然後抱起我的上半身,讓我靠著他。
  可是,「會痛……」我縮了縮,艱難地移動著,想調一個好位置。
  「對不起。」空順了順我的頭髮,也幫我調整著,「這樣可以嗎?」
  我呼出一口氣。「嗯,謝謝。」
  空拿起放在我手中的藥丸,塞進我的嘴裡,「你可以自己喝水嗎?」
  我點頭,接過他遞來的杯子,小口小口的將藥丸混水吞下去。
  「賢……」空在我耳邊低喃。我仰頭看他,恰巧對上他溫柔的視線,我慌張的轉開頭,默默喝著水。
  我感覺到空抱著我的手縮緊了些,讓我感覺有些不舒服,當我想叫他放鬆點時,他問:「你後悔嗎?」他的聲音很輕,而他的問題讓我不曉得該怎麼回答。我根本不曉得自己的想法,後不後悔我也不知道,頂多我只清楚我不想離開他。
  但空好像也不是真的在問我的想法,因為後來他就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我不後悔,雖然有時候會疑惑我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但我不後悔我所做的每件事。賢……」
  「你幹麻啊,說這種詭異的話。」我捏了他一下,「你這樣會讓我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真的空喔。」我笑著這麼說,並再次抬頭。
  我瞧見他看著我發愣,但就算是發愣中的他,那視線那表情那感覺依舊讓我覺得好看。我舉起目前動了不會痛的手,撥了撥蓋住他眼睛的瀏海。
  正當我想收回手時,空突然出手抓住,我嚇了一跳,還搞不清楚他要幹麻,他便又放開了手,「賢,過幾天我們回學校吧。」
  ……他又在發什麼神經?我剛剛說的話,應該沒有什麼地方是會刺激到他的吧?「不要。」我才不要走,誰知道回去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到空。
  「你總不能在我這待一輩子吧?」
  「一輩子就一輩子。」
  「……喂,你這句話真的是認真想過後才說的嗎?」
  愣,我側頭,看著空,「不知道。」
  「你真是──,唉……」空將頭靠在我的頭頂,讓我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好歹他們是你家人,再怎麼說我都不能拐了人就跑啊。」
  「所以你不要我了?」動不了,因為一掙扎我全身就又酸又痛,沒辦法對他翻白眼,我只好出聲抗議,「就算你跟他們講了,他們也不會接受好不好。」
  「笨蛋,講只是個禮貌性的行為,等到我們成年了,他們也反對不了。」
  這傢伙,夠心機。
  「我也可以待在這待到成年啊。」
  「你是打算讓我養你是不是?」他皺眉,「雖然我無所謂啦。」
  養……
  我才不要,他無所謂我有所謂,我才不想當個完全沒用的人。
  「我知道了啦,回去就回去。」討厭,這次真的不能不離開了。算了,反正早晚都得走,況且又不是永遠見不到面。
  突然,我想到一個很……不太好問的問題。「空,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嗯?」
  「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啊?」
  空頓了頓,「好問題,我也想知道。」他這麼回答,並小心翼翼地讓我平躺在床上。「你就別再想些有的沒的了,乖,繼續休息。」
  他怎麼老是愛把我當小孩看?這個語氣、這個聲音,聽了就讓我好想大吼我不是小孩子。要不是怕吼了說不定會痛死自己,我早就抓著他一邊晃一邊抗議了。
  「別瞪我,我習慣這麼說了。」空對著我笑了笑,還低下頭給了我一吻。「還會害羞啊?你臉很紅喔。」
  「討、討厭啦你!啊!」
  痛痛痛痛死我了啦!嗚……我不過只是很用力的拉過棉被蓋頭而已啊,為什麼會這麼痛啊!早知道就不要反應那麼激烈了。
  「沒事吧?賢?」空拉開我緊抓著的棉被,表情有些著急、擔心。
  不過就算感受到他的關心,我也不可能勉強自己說些讓他安心的話,「好痛……可惡的傢伙,下次我要跟你換位置!」
  我不甘心,為什麼他一臉輕鬆而我卻要發燒在床上休息,而且還不能亂動!
  「別想。」空迅速且不經過任何考慮就駁回我的抗議,「我沒在下面過,要是真的讓你,我大概會比你再痛上幾倍,做完你說不定還會因為累了就倒了,如果我也跟著你倒,那隔天我大概就不只發燒這麼簡單。還有,我發燒的話你也沒東西吃了,我一點也不敢期待你的手藝,然後──」
  「我不過是抱怨幾句,你講那麼一大串幹麻,聽了我頭就痛……」簡單來說,空就是絕對不會讓我嘛,幹麻解釋這麼一大堆。
  「講太短你說我在敷衍你,好好解釋你又嫌我,意見真多。」
  又我的錯了……「隨便你怎麼說啦,我講不過你,我要繼續睡我的覺。」我扯回半掛在空手中的棉被,對他做了個鬼臉。
29
  後來幾天,雖然身體該痛的地方還有點痛,但我還是堅持不賴在床上。空拼命的想說服我好好休息,可是我完全假裝沒聽見他用來說服我的話。
  因為,能像這樣和他整天廝混在一起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不想浪費四分之三的時間睡覺,就算是抱著空一起睡我也不想。
  所以幾天來,我有時叫他載我去看風景,有時叫他陪我去散步,有時叫他跟我去看電影,有時叫他帶我去參觀展覽……。總之,我想盡各種地點,希望能和他一起留下足跡、留下記憶。
  他聽了我的這個想法,還覺得我很多此一舉,說以後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可以在一起,更說,等再長個幾歲後,他還可以帶我到國外玩。
  我聽了是很高興,可是我搖頭對他說,誰知道我們可以撐多久。
  空愣了愣,沉默了很長一段路,讓我覺得我說錯了話。當我想道歉時,他很認真的告訴我,他會永遠愛我,就算是我父母不允許、將我們分開,他也會想盡辦法到我身邊來。
  這幾句話,我聽得很暖。
  時間一秒一分的流,日子一天一天的過。本來預計兩三天後回去的打算,硬是被我的任性拖到一個禮拜。我在要回學校的那天早上還跟空撒嬌了好幾分鐘,但他的一個眼神就讓我停下了動作。
  因為我始終知道,拖延,只是一個自己不願面對現實的藉口。
  回到學校,見了同學老師,理所當然造成了全班的轟動,也理所當然的在第一時間被找去談話,一堆主任啊、輔導老師什麼的統統到齊。
  可這些都還好,最讓我恐懼的是我媽的到來。
  一開始我還慶幸我爸沒空,但沒幾分鐘我就開始在想,我爸有沒有來都沒差,光我媽一個我就想和空一起落跑。
  她沒有大吼大叫,但她的氣勢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很驚人,說的話一句比一句尖銳。一下說學校教育差勁,一下說導師督導不周,一下又說空行為不良,我都不知道她哪來這麼多可以講,講到老師的臉色都開始發青,差不多都要破口大罵。
  接下來的情況完全變成老師和我媽在對罵,始作俑者的我和空反而只在旁邊觀看,直到我媽說要讓我轉離這所學校。
  我那時不知道哪來的勇氣,居然開口說不要。一說出口,我愣了,空也愣了,老師看了我一眼,我媽則是瞪著我,那目光簡直就是想把我肢解。
  後來我腦袋完全空白,面對我媽一句接著一句的批評問話,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要不是空一直握著我的手,我幾乎就要當場昏了過去,但,也因為空握著我的關係,我們兩個的事就被注意到了。
  其實我相信要是空真想隱瞞,他一定有千萬種理由可以解釋他的行為。只是我們商量過的結論是,如果真有人問,我們就老實的說。
  而老實說出來,造成一團混亂之後,我沒任何選擇的被怒氣衝天的老媽拉了就走。這一走到現在,我都沒再回過學校。
  「爸!媽!」拍打著門板,我向外嘶吼,但沒人理我。
  我靠著門板緩緩坐下,地板雖然冰涼的讓我發寒,我卻忍不住的想,要是我亂搞搞到生重病,說不定他們會開門送我去醫院,讓我離開。
  這樣,我就有機會逃跑去找空了。
  可是想歸想,我沒慾望真的這麼做。好歹我也有自知之名,就算真的有逃跑的機會,我想找到空的機率也是小到不行,因為我根本不曉得他家住址。
  真的很可笑,在他家住了這麼久,我卻依舊什麼也不清楚,這應該只能說是我絲毫不用心吧……環視房間,我懷念起和空住在一起的日子,還有那離開前的最後幾天。
  「空……」低喃,我叫著他的名字,想著他的樣子,心底浮過一絲絲的溫度,但我腦海卻意識到更深更深的冰寒。
  為什麼,我要的溫暖只有空能給我?為什麼在所有人口中最溫暖的家,給我的永遠沒有溫度、永遠是個囚籠?
  幾天過去了,就這麼丟了一堆食物在房裡,把我鎖了就算了。他們難道一點都不在乎我在想什麼?呵……他們肯定是不在乎吧,在我的印象裡,他們從來就沒在乎過我的想法我的感覺,從來沒有……
  頭很昏很沉,胃也很難受,但看著擺放在書桌上那些麵包、吐司什麼的,我就是沒有胃口去吃。
  靠著門,側躺在地板上,我想我大概也沒力氣能爬到床上躺吧,所以,儘管這樣並不能讓我更舒服,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好累,好想睡。
  在夢裡,我是不是能見到空呢?我現在好想抱著他,好想跟他說話。
  「空……」
* * *
  「咳、咳咳……」一醒來,我便發覺我的頭既昏且痛,喉嚨也很難過,其他原本就很不舒服的地方也比原來更讓我不舒服。很明顯我生病了,懶惰又不好好照顧自己的後果果然就是這樣,要是空在旁邊可能會罵我吧。
  很久沒聽見他的聲音,很久沒聽到他半帶無奈的言語,我不禁懷念了起來。
  但懷念歸懷念,我想我現在該思考的是怎麼爬到床上。我還期待著以後有一天能見到空,要是繼續這樣躺下去,我爸媽又沒發現我生病,說不定過了幾天我的病就可以嚴重到送我自己去死,我可不希望是在我自己的葬禮上看見空。
  我伸出手撐著地板,只是手虛軟的完全無法撐起身體的重量,我努力了幾次,始終只能讓自己離開地面短短幾公分。「該死……」我該不會真要用爬的吧?
  又試了幾次,結果我依舊癱在地面,不得已,我只好用烏龜的速度在地上爬。
  爬了十幾分鐘,我才好不容易爬到床邊,漫長的辛苦讓我不禁怨嘆,怎麼以前跨幾步就能到的路途,我現在居然要花這麼大的力氣與時間才有辦法到。
30
  我抓著床沿,費力讓自己躺了上去,柔軟的床鋪果然比地板舒服。
  當然,如果可以不生病、如果可以不被鎖在這裡面就更加完美了。
  「笨蛋。」低唸了一聲,我罵自己的愚蠢。
  說起來這好像全是我自己造成的,嗯……也不盡然,要不是空當初那麼對我說,日子也還是會像原本一樣的過。「空……」我翻了個身,改趴在床上。
  之前天天跟空待在一起還沒什麼感覺,但我現在真的很想念他。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去找他呢?不,應該說,有沒有辦法可以離開這裡出去呢?
  有沒有,什麼辦法……?我閉上眼睛,靜靜地躺著。
  「空……」
  「叫我幹麻?」
  咦?我是不是有錯覺?怎麼聽見空的聲音?
  「笨蛋賢,給我張開眼睛,閉著眼小心等一下又撞到什麼有的沒的,我還要負責帶你看醫生。」
  這口氣,好欠揍。我睜眼,空悠哉的臉頓時出現在我面前。
  我發現我站在一大片草地上,空正在我面前,手晃啊晃的像在招魂。「空?」我疑惑地叫到,腳步忍不住往前踏出。
  「嗯?」他雙手插在口袋中,對著我微笑。
  見狀,我伸出手到他頰邊,一捏。
  「痛!藍賢你幹嘛!」空拉開我的手往後退了幾步,「你從剛剛就心不在焉的,搞什麼鬼?」
  「會痛代表這不是夢囉?」我喃喃自語。
  該不會是我夢見我回家了吧?還夢見被鎖起來見不到空?
  「藍、賢。」
  「啊?」抬頭,我看見空嘆氣。
  「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一點啊?老是這樣笨笨的,小心被拐走。」
  「我才不笨。」還有,我早就被你這隻魔王拐了,哪需要小心什麼。
  空微笑,但表情很奇怪,「噢,那我換個說法,你可不可以不要老是像個傻瓜一樣,一開始還好,看久了心裡真的不太舒服。」
  什、什麼?
  「說真的,每次都聽你那種近乎白痴的話,我快聽膩了。」
  空依舊笑著,可是那個笑容越展我越寒,他說的很輕鬆很自然,可是我卻越聽頭越發昏、心越發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有啊,只是舉例告訴你,要你改進一下而已。」
  空怎麼、怎麼變這樣?不可能,這不是空,不可能是空的。
  我摀起耳朵轉過身,不想去看不想去聽,但那幾句話,那個聲音,卻不曉得為什麼環繞在我耳邊。「討厭……閉嘴……」
  空才不會這樣講話,一定是我在作夢,一定是這樣……
  「作夢?我可是說得很認真耶,老愛逃避現實是不好的喔。」
  怎麼會……我才……
  「噯,別不理人,雖然逗你很有趣,但是你沒反應我也是會厭倦的。」
  不可能,空是不會這樣對我說的……
  「賢啊,再不理我我就不要你了喔?不過這樣也好,你讓我煩透了。」
  不,不要,不要走……不要走……
  「空!」喘著,眼睛也睜著,但四周卻沒有空的影子。
  一切又回復了原樣,我還是在房裡,躺在床上。「夢……嗎?」心臟噗通噗通跳得很快,冒出的冷汗沿著臉滴下,我害怕,害怕那夢境成為真實。
  是因為我不相信空,所以我才會夢這樣子的夢吧。雖然,空說過無論如何都會陪我,但這會不會只是他當下的一時口快而已?
  我閉起眼,但腦中心中卻無法安靜。會不會,那些話其實都是空心裡在想的,只是一直沒說出來?會不會,空其實發覺他只是一時想對我好,現在,根本不想跟我扯上關係?會不會,空真的已經厭倦了過去那段時間,根本不想來找我?
  好亂。「不……要……」緊抓著棉被,我縮著身體,可寒意驅除不去。
  這算是依賴吧,我一直依賴著空,儘管以前不這麼覺得,但我現在有著很深的感觸,好像,我沒有他就只會像現在一樣什麼都不能做,好像,他不在我身邊我就會胡搞瞎搞照顧不好我自己。「空……」
  我可以做些什麼?是不是做些什麼就能讓空不會討厭我?是不是做些什麼我就有機會能永遠和空在一起?是不是做些什麼,那個夢境就會永遠只是夢境?
  「對,一定是這樣的……」我掀開被子,急忙下床。
  一踩上地板,我的眼前卻突然成了一片昏黑,而肩膀則傳來一股疼痛,我等了幾秒,我的視野才恢復光明,這時我才發現我躺在地板上。
  緩慢的,我撐著床站起,雖然雙腳似乎不想聽我的使喚,但我扶著床、櫃子,一步步回到門前,「開……門……」喉嚨很乾,聲音也很不像我自己,我咬了咬嘴唇,抖動的手貼在門板上。
  「開門!」我用力捶了一下,而身體也因為施力頓時失了支撐。
  我聽見碰的一聲,我的身體不僅撞上了地板也撞上了牆壁,「好……痛……」身體好難過,尤其是頭,暈眩的感覺一直不停。
  可是,不可以停。
  我撐起身體,半靠著門而坐,舉起有些沒力的手,往門上猛敲。
  我不想再待在這裡了,我想要和空在一起,就算不能每一分每一秒都跟著看著,至少我也要待在能看得見他、能感覺得到他的地方。
  「讓我出去!咳咳……」
  什麼痛不痛難過不難過的感覺我都不想管了,說是麻木也罷,我的心思早已不在那之上。我用力的捶著打著,巨響震著我的耳,而我希望那門能因為我的堅持而開,無論是被我敲壞或者是被我爸媽打開都好。
  讓我……離開……
31
  喀、卡。
  門外的聲響讓我停下了動作,我扶牆站起,離開門了些,「爸、媽……」我的聲音很沙啞,但我的心情不由自主飛揚。
  他們要讓我出去了,我可以出去了。
  聲響過後,我看見門把被轉動,門敞開來,在門後出現的是我媽的臉。
  「媽,我想──」
  「你吵什麼。」冰冷的語調、冰冷的表情、冰冷的動作,冰冷了我的心。
  「媽……」我推了下牆壁,藉著作用力邁步,拉住我媽的手,「拜託,我想去學校,我不要一直待在房間裡。」
  「你現在這樣能去哪?急著去學校,可以,我明天就帶你去新學校認識環境。」
  新……學校?「什麼?」我愣愣地看著我媽,可我媽沒任何表情的揮開我,並丟給我一套衣服。
  「衣服別弄髒了,否則我叫你自己洗。還有,想吃熱的東西就自己出來。」
  新制服攤撒在我身上,而我則靠在牆邊,望見我媽一副不想跟我多說的表情,我心情一下子變得很糟,「為什麼我要去其他學校?我不要!」
  「不要?哼。」
  扶著牆壁,我丟下制服一步步跟在我媽身後走,「媽──咳、咳咳!」喉嚨一陣麻癢,我咳著,咳久了,伴隨而來的還感覺有股噁心的感覺。
  跪伏在地面,我緊捱著牆壁,目光卻仍不住往前望,希望我媽至少能停下來,至少這樣我就能好好跟她說話,不必再奮力往前,讓自己更難過。
  但,她沒有。
  為什麼?從以前就是這樣,不管我想說什麼都不聽,不管我怎樣都不理會,就算我不舒服我在痛苦也依舊是冷淡,甚至有時候連冷淡我都感受不到。
  我到底算什麼?我在他們眼裡到底算什麼?是不是只要我的狀況還算活著就什麼都無所謂?是不是我變成怎麼樣他們都無所謂?
  臉轉向牆,我用袖子擦掉感受到的水意,再次扶著牆壁而行。
  無所謂,反正我早就知道他們是這樣了,我才不在乎……
  站在轉角,我看著剛坐下的我媽,以及正吃著飯的我爸,「爸、媽,我……」我停頓了下,看他們轉過來看著我,我不禁有些猶豫、有些害怕,「我……不想轉學。」聲音不由自主的變小,我突然很想躲回房間。
  他們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看著我,尤其是我媽,那眼神簡直是想將我看穿出一個洞。他們這樣的反應一如以往,也一如以往的讓我想逃。
  「爸、媽……」小聲的再次喚著,我原有的、強烈的心情不知何時消失無蹤。
  在心底笑著,笑我自己的沒堅持,笑我自己的懦弱無能為力,笑我自己的笨,笑我自己連個想做的事都沒辦法做到。
  難怪,空會討厭我……
  難怪,他注定會離開……
  這都是我的問題,再也怪不了別人,這一切自始至終都是我的問題。
  「對不起……」這句話更小聲了,我想除了我自己以外沒人聽見,而我不曉得我是要說給誰聽。
  「回房去。看了就討厭。」
  對不起……
  視野突地模糊起來,一黑,我又沒了知覺。
  再醒來的時候,我望見的是我房間的天花板,柔軟床鋪的觸感,伴隨全身上下傳來的疼痛,我不禁苦笑,他們究竟是如何將我搬回房間的。
  撐起身體,頭的暈眩似乎沒那麼嚴重,但胃部卻隱隱抽痛。幾天都不想吃東西,雖然現在仍然不想,可是虐待自己也說不太過去。
  望向書桌,我伸手,身伏在桌上往前探,爬啊爬,好不容易勾到塑膠袋的角,拖了回來。「呼……」好累。
  手抓過一旁的剪刀,剪開塑膠袋,我小口小口的咬著。
  「噁……」才剛咬了幾口,我就感到不舒服,有想吐的感覺,根本沒慾望再讓我繼續咬下去。
  把麵包丟在一旁,我半趴在桌子上。房裡沒有鏡子,我看不到我自己的臉色表情,不過我想,應該是十分難看的吧。
  嘎的聲音響起,我望向門邊,發現是我爸站在門口。「衣服換一換,出門。不要拖拖拉拉的。」他這麼說到,說完半掩起門就離開了。
  我好奇起要去哪,但問了他們也不一定會回答,最實際的做法還是乖乖照著他們說的做。
  於是我下了床。不知道是睡了很久體力回覆的關係,還是其他什麼原因,總之我現在行走還算正常,雖然還是得扶著東西,至少不會沒走幾步就倒在地板上。
  從衣櫃裡隨便拿了衣服出來,我穿衣服的速度真是慢的可以,這讓我體認到生病真的是件要不得的事。
  搖了搖頭,我扶著牆走出去,我爸媽早已換好衣服在客廳等我。
  見我出來,他們什麼話也沒說,默默的站起朝外走,我只好跟上,還好他們走的並不快,不然我真不知道我該怎麼辦了。
  坐著電梯往下,來到停車場,上了車之後,我在後座躺下,車子搖搖晃晃的,弄得我很不舒服,我閉起眼希望能睡著好讓自己不那麼難受,只是我發現根本做不到。
  「下車。」
  茫然的睜眼,這才發現車子已經停下,我爸媽也正準備下車,爬起來看了看,車窗外是我還算認得的景象──一家診所。
  我記得每次生病好像都是到這裡來,給這裡的醫生看診。
  隨著我爸媽下了車進到診所,這時診所沒人,所以我們馬上就和醫生見面了。由於很久沒來,一見面不免是問候幾句,但接下來我就被醫生罵個半死了,每次來都是這樣,因為每次都是我自己亂搞,搞到需要看醫生。
32
  我爸照醫生的話去領了藥,而我則被醫生要求打點滴。
  相較於剛才車上的顛簸,病床雖然沒有家裡的床舒服,但也足以讓我安眠,躺在床上,我難得沒有想東想西,只是閉著眼而已。
  我想我可能是睡著了吧,所以對時間的流動不知不覺,當我睜開眼的時候,點滴已經差不多打完了。
  跟醫生道了謝,我隨著爸媽回家。
  不是沒有想逃跑的念頭,只是在這種狀況下我根本跑不了。
  到了家以後,他們叫我休息,說過幾天就要帶我去新學校,要我不要找他們的麻煩,而我除了乖乖聽話,也沒有其他可以做的。
  就這樣,我在家裡又躺了好幾天,身體,大致上也恢復了。
* * *
  新學校、新環境、新的面孔、新的體制,什麼都跟我預先想的不一樣。
  我本來以為,我媽只是不想要我待在原來的學校,可我沒想到她從一開始就打算讓我過以前的生活;我本來以為,我媽只是為了不讓我見空而轉學,可我沒想到她根本不打算讓我有跟外界接觸的機會。
  聽我媽跟即將是我導師、一臉兇樣的男人講話,我從中聽到了很多我原來不知道的訊息。
  例如,這所學校是住宿制,要回家只有每年寒暑假,只不過我媽跟導師說,讓我一直住在這,從現在開始住到直升住到我高中畢業。
  例如,這所學校不良學生不少,而這是因為這所學校管制極嚴,許多家長扥他們校正學生行為,成效頗大─我認為這根本就是他們吹噓─。而我媽的反應則是請導師嚴加管教,我犯錯儘管打儘管罰沒關係。
  她究竟管不管我死活?
  更可怕的是那個導師笑著說好,我可以看到他臉上的肥肉在抽動,真是有夠噁心,我快吐了。
  他們講了很久,內容我後來連聽都不想聽,反正他們怎麼說就是了,我已經無所謂了。
  從一看到這學校,我就知道我沒辦法離開,我就知道我再也見不到空了。
  他們也真會選,選了個門禁森嚴的學校,牆壁比我原來的學校還高,看門的警衛還不只一個,位置更坐落在山中,我就算真的逃出學校,也不曉得有沒有機會走到山腳,更別說從這個未知的地方回去了。
  未來的四年多,我註定要孤單的在這裡度過。
  突然,那大手在我肩膀上重重的拍了幾下,我回神看著他們,發現是導師跟我媽說會好好照顧我,而我媽則在跟導師道別。
  這一道別又是道別了十幾分鐘,之後,某不知名主任送我媽離開,導師則讓我拖著我的一堆行李帶我到我的宿舍。
  這所學校的設備其實都很好,連宿舍也是,進了宿舍我才發現,我媽對我還算不錯,讓我睡二人房,不然我真不敢想像要跟六七個人一起住是怎樣的感覺。
  而且,更幸運的是,由於其他人的分配剛好,我這間房目前只有我一個人。
  草草將行李堆在牆旁,我打算回來再收,現在先跟著老師去認識班級及同學。
  該怎麼說呢,當我一進到新的班級時,我真的傻眼了。
  什麼叫不良學生不少,根本就應該說幾乎都是不良學生,表面上雖然安分的坐在自己位置上,但我從他們眼裡看到了凶狠、玩味、挑釁…等的成分,他們看我,就好像是野獸在看面前等待他們蹂躪、吃食的獵物,我看了,不禁感到毛骨悚然,恐懼的感覺也油然而生。
  導師草草的把我介紹完,要我到最後排的空位坐下,我心驚膽顫地背著書包,從兩排之間的走道往那空位走,每經過一個人,我害怕的感覺就更加深一層。
  當我坐下之後,有個人進來,說是要導師處理我這個轉學生的事宜,導師就這麼離開了教室。他一離開,教室的視線幾乎都往我這裡飄來,在我附近的幾個人更是乾脆的圍到我旁邊。
  「嘖,這小子看來還不錯嘛。」在我前方的人說到。
  左邊的人則是伸出了手,嚇得我往右移了些許。
  「看他那副恐懼的樣子,像個娘兒們。」
  那人剛說完話,幾排遠處的一個女生拍桌,「靠,你他媽的看女人不起啊。」
  「大姊,這不過是個比喻好不好,計較個屁,又不是在說妳。」
  他們聊得開心,我倒聽得心驚。
  心中十分希望他們可以聊到忘了我的存在,可是他們講著講著卻又講到我這邊來,站得近的幾個不曉得為什麼一直想伸手抓我,我左閃右閃閃不開,只好離了椅子,往牆腳站去。「你、你們可不可以不要一直過來。」
  「喲,連聲音也這麼細啊,你該不會真是個女人吧。」笑說著,那人朝我伸出手,「來,讓我檢查看看。」
  檢、檢查個鬼!
  「不要碰我!」一時生氣,我用力揮開那人的手,清脆的聲音迴盪在教室內,而我的手隱隱發疼。
  然後我覺得我這麼做簡直是給自己找麻煩。
  現在,本來看著我的、本來沒看我的通通都看過來了。
  「脾氣倒挺大的啊?不過是個新來的。」
  望著他們不懷好意的面孔,我簡直快瘋了,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索性,我開了後門往外衝出去,不管現在是否還是上課,要我與那堆人獨處,我想我辦不到。
  由於害怕他們追上,我沒頭沒腦的往前跑,跑了一段之後,才被突響的下課鈴叫回神志。我看了看手錶、想了想課表,發現這是今天的最後一堂課,於是,我回了我的宿舍。
33
  接著的日子,我總是提心吊膽的上著課,一下課就趕忙找老師,假藉對上課內容有問題的名義,避開與班上同學的單獨相處。
  吃飯時間則是飛也似的衝到餐廳領便當,然後躲回宿舍裡吃,垃圾則丟在宿舍附近的垃圾桶裡。
  我不知道我到底能避多久,但我寧願賭我的運氣,也不要提早與那些人單獨相處,要是可以,我希望我可以永遠避開,甚者,他們能對我不再那麼有興趣就更好了。
  很慶幸的是,接著的時間,由於接近期末考週,老師下課的時間越來越晚,有時甚至還不下課,而空堂時間,更是由於我先前認真的表現,許多科任老師答應跟我進行一對一的教學。
  一來,我減少了許多接近班上的機會,二來,我也好把我的功課救起來,誰叫我之前和空翹掉了課。
  空……
  我最近越來越少想起他了。不是遺忘,而是不願意想。
  如果現在的情況是待會將相見的暫時分開,那麼想他會讓我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更會讓我的心情愉快。但是,如果只是如果,我現在只要一想起他,我的思念便會像洪水般奔溢,而越思念,我就越感到寂寞,越感到寂寞,我就越難過。
  我才終於知道,我也是愛空的。
  搖頭,我甩開不絕的想念,我現在能做的只有做好眼前的事。我想好好的學習,並讓自己有所成長,然後,我冀望,在未來我終於可以自己為自己做決定時,我能找到空,告訴他我一直在想他。
  而或許,他會如以往般抱著我,對我溫柔的笑。
  「空……」
* * *
  時間真的過得很快,不知不覺,考試考完了,學校也進入了假期,除了我、老師、寥寥幾個別班同學以外,其他人都回家去了。
  這讓我輕鬆許多,不需要成天提心吊膽著,也不需要成天讓自己忙碌。
  因此,我總是在學校中到處逛著,有時候是坐在一個地方發呆,有時候就任自己從校園這頭走到那頭,不停的來回著。
  期間,我爸媽有來學校跟老師問我的學習狀況,問完就走了。我之所以會知道,是因為那時我恰巧在那附近閒逛,恰巧看到的。
  除此以外,就沒什麼其他比較特別的事了。
  這個漫長的假期到了現在,也快要接近了尾聲,而我在假期中也學了許多。
  像我就跑到餐廳廚房,請因為放長假而十分清閒的阿姨教我煮飯。
  剛開始學的時候,我老是割到燙到自己,還常常切菜切得大小不齊,惹得阿姨問我到底是在做菜還是在玩。
  說得我都不好意思起來。
  不過現在我已經會煮很多東西了,至少飯我會煮、菜我會炒、蛋我會煎,麵放下去煮也不會爛成泥。
  我現在想想,才知道我原來也可以變得這麼多,我原來也是能自己努力、學習,有所成長,這是我以前從沒想過的。
  要是以前我就發現了這件事,不曉得我和空之間的相處會有什麼不同。
  空。
  又想起他了,放假的這段時間我真的很常記起他,頻率比上課時多出了好幾倍,多得不禁讓我受不了我自己。真不曉得他為何對我來說會如此重要。
  呼出一口長氣,我往床上倒去,難得的想好好睡一覺。
  只是此時,很不識相的敲門聲響起,我瞪了門一眼,心不甘情不願的去開門。
  外頭站著的是一位我不太熟悉的老師,他對我說:「晚一點會有一位同學要住進這裡,他是轉學生,提前過來要認識學校,你有空就帶他逛逛。」
  「好。」我笑了笑,向那老師行個禮,才關上門。
  新同學。我皺眉,心中不禁開始擔心這個新同學是怎樣的人,雖然他應該不會是我這班的,但要是他跟班上的同學差不多,那我豈不是連宿舍都不安全了?
  「算了。」我躺回床上,用棉被蒙住我自己。
  我不曉得時間過了多久,但突然,我隱約聽見了什麼聲音,好像是有人進房還是什麼的,不過我想大概是我的錯覺,因為沒有人會無聊的偷跑進別人房間。
  我朝被中縮了縮,繼續睡我的覺。
  只不過這次,我感覺到有人在我臉上摸索,我嚇得睜開了眼,發現有一個人影,距離我不到幾公分,我尖叫一聲將那人推開,「做什麼!」
  「痛,賢,你越來越暴力了。」
  咦?
  熟悉的聲音與呼喚讓我呆愣,我定睛一看,「空……?」是我的錯覺嗎?
  我伸手撫上空的臉頰,溫暖的觸感、溫柔的笑臉,我有些不敢相信。
  這會不會,是另一個夢境,會不會是另一個來打擊我的夢境?
  「怎麼哭了?不想看到我嗎?」空皺眉,伸手拭著我不自覺滑落的淚水。
  而見他這副擔心、這副溫柔,我的淚水似乎流的更兇,「空……」我抱住了空,感覺他的溫度,就算這是夢境好了,就算這是夢,我也想擁抱他,我也想重溫過去的感覺,不管之後會不會再被傷害。
  「你怎麼了,怎麼一見到我就哭成這樣,別哭好不好。」我聽見空溫柔的聲音,感覺到他輕柔拍著我的背。
  我沒說話,只是緊緊抱著他,深怕一鬆手,他就會消失不見。
  「你別哭啦,再哭我就不理你了。」
  聽空那樣說,我趕緊從他身上爬起,用手拼命將淚水擦掉,「不、不要走……不要不理我,我會聽話的、我不會哭的……空……空……」可是不管我怎麼擦,我的淚水始終無法停下來。
  「賢,你怎麼了,別嚇我。」空擔心的神色一覽無遺,他親吻著我的臉頰,親吻著我的淚水,親吻著我。「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還是有人欺負你?別怕,我在這裡,我會保護你的。」
  我搖頭,緊抓著他的手,「不要離開我……」
  「你再說什麼傻話,我都追到這裡來了,幹麻還離開你?你該不會是還沒睡醒吧?」空彈我的額頭一記,然後擁抱住我,「賢,我在這裡,別想太多了。」
  「這是,真的嗎?你不會離開我?」我抬頭,看見空朝我點頭,我笑了。
  「真是的,又哭又笑的。」空揉著我的頭髮,又吻了我一記。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平復了心情,我好奇的問著。
  照理來說,我爸媽根本不想讓我和他有所接觸,所以不可能跟他講,既然不可能跟他講,那空怎麼找到我的就是件很讓人百思不解的問題了。
  「這才像你,剛才害怕的跟什麼一樣,害我差點覺得我認錯人了。」空笑道。
  我有些不好意思,撇過臉沒看他,「真是對不起喔,我剛才發瘋了。」
  「呵呵……」空坐在我旁邊笑著,並伸手抱住了我,「其實,這還真該感謝我們的導師。」
  「啊?」
  「因為你一直沒來學校,又聽到你轉學的消息,我很擔心,就跑去找老師問,希望老師可以幫忙問出你的下落。你也知道嘛,那天導師跟你媽吵得如火如荼,他也覺得你媽很過分,所以就答應偷偷幫我問。」
  聽到這裡,我插話:「我媽怎麼可能講出來啊?」
  「本來是這樣沒錯啊,只是據老師說,他們在又大吵一架的過程中,恰巧吵到學校好壞的問題,吵著吵著你媽就說了。」
  「不會吧,怎麼可能這麼順利。」我一點也不相信,天底下竟會有如此順利的事,要是有,我倒希望我也能碰上。
  「哪裡順利了,老師去你家去了好幾次啊。」
  什麼?我怎麼完全不知道?該不會是在我媽把我關起來的那段時間裡吧?
  「反正事情就是這樣了。」空說的還挺敷衍的,不過我不在意,我只是想知道而已,並沒有想了解的多詳細。
  「我很高興你來了。」我握著他搭在我肩上的手,輕輕落下一吻。
  空很快的縮手,讓我措手不及,我看著他,心中有些難過。
  「你別誤會。」空急忙解釋,手又急忙搭上我的肩,「不過你別做些類似調情的舉動啊,就算我平常很囂張,也不敢在學校的宿舍裡跟你做啊。」
  「噗。」我笑了出來,沒想到他也會有不敢的事,但我想他只是說說而已,是不是真的不敢,那就有待商確了。
  「笑什麼啊你,真是的,總之,在這學校待的幾年裡,我會盡量忍住的。」空又敲了我一次,然後神色有些擔心的問到:「那你可以告訴我,你剛才到底在害怕什麼嗎?」
  「沒、沒有啦……」聽他那樣問,我低頭,「只不過是作惡夢而已。」
  「我要內容。」
  「就、就之前夢到你說我討厭、你說不要我……」我越說越小聲。
  「好啦,那你現在不用怕了,據說夢一被說出來,那個夢就不會成真。」空拍著我的頭,「不過,既然你這麼擔心的話……」空左右看了看,站起來走到窗邊,伸手朝外探索。
  沒多久,空拎著一小條藤蔓到我面前,他把它綁成一個小圈,把剩餘的地方弄斷,然後抓起我的左手,將那小圓放在我的無名指前,「賢,嫁給我吧。」
  聽了,我的臉頓時燙了起來,「什、什麼嫁給你啊。」
  「啊?你不要嗎?」說著,空縮了手。
  見狀,我一時情急,手往前伸了出去想抓住空的手,可是不明白為什麼這麼湊巧,我的食指穿入了那個小環中。「啊……」
  空笑著抱住了我,「既然你答應了,老婆,以後可別跟別人跑啊。」
  老、老婆,這是什麼詭異稱呼!「你、你不要這樣叫啦!」我可以感覺我的臉更燙了,說不定等一下會燒起來。
  「那,寶貝,以後千萬別再胡思亂想了。」
  原來,他是要讓我安心啊。
  「知、知道了啦。」我紅著臉答到。
  「我愛你。」空在我耳旁輕語。
  空……
  我很開心,更覺得遇上你是件幸福的事。
  「我也……愛你。」
─
全文完 ─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