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兩人悄聲地起身，沒吵醒任何人地著衣離房，卻意外在扶欄處看見寧。
「早。」寧也有些詫異，但仍然笑著輕點了下頭。
兩人連忙回打招呼。
「寧哥，你這……會不會穿得太少了些？」塵見寧僅披了件外衫便倚坐在外頭，不禁蹙眉。
「不會的，天不太涼，不礙事的。」
「還是多加件衣吧。」塵搖頭，躡手躡腳地回房抱了件稍厚的衣裳給寧披上。
兩人與寧寒暄一陣子，才從偏門繞出細巷走往大街。
街上不少店鋪攤子已開始忙碌，然塵帶溫月轉過幾條街後到達的河畔街岸，行人卻比其他條道少了幾許。
塵直帶著溫月走上河上橋頭才止步，他笑道：「如何？」
溫月眨眼，淺笑。
微風輕拂，帶起河面片片粼光，河畔垂柳倒映碧水，綠葉褐藤襯那粉花翠草，影盪，香飄。
風再起，拱托白絨柔絮漫天飛舞，初陽照散薄霧，輝爍絮影斑斕。
溫月眺賞河景，頗覺心神舒擴。
塵凝觀四方，卻是讓溫月與景的相互襯搭給擾得神志錯飛。
「六六，咱們到樹下好不？」賞完景的溫月徵問，卻沒人回應。
回頭，這才發現塵呈了個直視前方雙眼呆滯放空的模樣。
溫月輕笑，伸手擰了把塵的臉惹來塵的一聲驚呼：「唉！」塵撫著被擰的頰，有些尷尬地看著溫月：「魅、魅兒……」
「哪，我想到樹下看看。」
「啊……行啊，走吧。」
兩人手交握著下了橋，閒散地走到橋旁岸邊樹下。
溫月伸出未與塵相牽的手，輕抓那漫天飄舞的柔羽。
「你很喜歡這個麼？」塵問。
溫月偏頭，淺笑著點頭。儘管……他並不是特別喜歡。
待了一小段時間之後，塵才又帶著溫月到其他地方逛逛。待兩人記起出來得太久該回去時，街頭的人已多了起來。
「應該不會被罵吧哈哈。」塵撓著頭笑道。
「難說……」
……
回了大宅，雖然兩人因班主不在而沒被責罵，卻讓一群沒跟上出遊的孩子給鬧纏不休，其中吵得最讓兩人頭疼的，便屬冷。
「我也要我也要出去玩嘛……」
「昨日說要陪著出去逛的結果也沒有，騙子大騙子……」
「我要出去玩哪哪哪……嗚……」
溫月笑得無奈地輕抱耍脾氣到抽咽的冷，並給塵幾個眼神，示意塵好好安撫下，便藉著其他幾人拖拉的力往旁側走去。
塵歎著，卻也拿溫月這明顯推諉的樣子沒法兒，只得好聲好氣地和冷糾纏。
最後，是九嚷嚷著要在偏院裡逛逛，這才吸引了冷把冷給帶走。
「魅兒啊……」塵佯裝幽怨地搭著溫月的肩，惹來聲聲輕笑。
笑鬧間，兩人瞧見班主經過，想到先前遊玩過時的事兒，連忙正經地打招呼。
「魅兒跟小六啊……噢，有事吩咐你們。」班主稍頓。「這府裡正備著壽慶，你們好好照看著那些孩子，別讓他們亂了人家大事……這我先前也叮囑過寧和依了。」
塵和溫月點了點頭。
「還有，壽慶前的這八天你們就跟寧、依輪著去表演，給那些早回來的公子小姐或老爺夫人們打發時間，賺來的小賞錢你們就自個兒留著。」
「謝謝班主。」
「甭謝，那些零頭沒什麼好收的。」班主拍了拍兩人的肩。「不過千萬記著了，無論發生什麼都得依著那些爺們，畢竟人家是有錢有後臺的主兒，再怎麼爭也抵不過人家一句話，懂不？」
「懂得班主，你每次都告誡過的。」塵笑應，以為班主這番話主要是說溫月聽，卻沒發現班主的眼神甚少瞟向溫月。
幾句正話後，班主記起今早不見兩人人影的事兒，又多絮叨了幾句，才匆匆到隔壁房忙碌。
「要出去看著他們麼？」溫月偏頭，指了指房外那群越走越遠的少年少女。
「我去就行了。」塵拍拍溫月的肩，笑道：「昨日晚睡，你趁著補個小眠吧。」
「六六，我不睏的。」
「沒得商量。」塵拍拍溫月的頰，將溫月輕推入房，迅速闔門。
望著那陽光映射出的黑影，溫月輕笑了聲。「好吧。」向著門，他如蚊蚋般地細道，緩步爬上了床，靠著窗櫺而坐。
此時，門口的黑影才消失。
倚著櫺框，溫月看向外頭。陽光照著的草木秀景透出股柔緩的韻味，催人暈醉。
朦朦間，視線變得模糊。
正待溫月闔眼時，輕叩聲響。
溫月定睛，先是察覺透進窗的光讓人給擋住了，而後才辨出窗外站著的人。
「父、父親大人。」估計是讓欲睡的感覺給昏了頭，溫月的話語透出些慌訝與欣然。
溫琮眉頭微蹙。
即便兩人間隔著條條木櫺，溫月仍是在第一時刻感受到溫琮神情的變化。
他微低下頭，輕道：「您有什麼要吩咐月兒麼？」
溫琮面色稍緩，輕叩窗，指了指從溫月那兒望出去可望見的不起眼樹群中的一棵老樹。「望得見那白緞麼。」
「嗯。」溫月順著望出去，果然看見片片葉中隨風盪著一條細細的紗緞。
「若要找你，申時前會繫上去，夜半，到……」
春風不斷地吹拂，有時幾乎要掩去溫琮的聲調，溫月只得十分專注地靜聽。
「無論誰要你做什麼，照辦便是。」
「月兒明白的。」
溫琮去如來時般迅而無聲，讓溫月差點以為方才不過是因他思念而產生的妄影。
恍恍間，他在柔緩的風中漸闔上眼。
當叫喚聲再響時，天幕已暗。
「魅兒，你怎麼坐著睡哪……」
溫月甫睜眼，便見著塵那鮮明的笑臉。
「本來只是吹吹風，沒想睡的。」溫月輕道。「怎麼……只有你呢？」
「我是來叫你的。」塵笑道：「班主心血來潮要帶大家上館子哪，就等我叫你一起出發。」
「快吧。」塵伸手拉起溫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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