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6月26日 星期六

【風飛絮】 終

  風起,時近春末。

  自回莊以來,溫月始終無法靜心修練。

  雲來問過他究竟為何而煩,但溫月只是笑而不語。

  溫月原以為溫琮會如以前般地教訓他,沒想到一個多月來,溫琮僅是冷淡地讓雲盯著他,什麼也沒說。

  直到今日。

  興許是忍耐到了極限,溫琮讓他今日什麼也別練,但……要他把心給整回來。

  「明日,我不要再看見你這般心不定的模樣。」溫琮只是這麼說著,但溫月就是從那神情與話語中了解到溫琮隱忍的威嚇。

  從這話裡,溫月大概聽出溫琮曉得他放過了誰,並因此心緒紛亂的事兒。

  於是,溫月把自己關在房裡,在桌案前沉悶地坐著。

  他也曾覺得這樣不好,想徹底忘掉塵這個人,只是……他的腦裡,仍舊充斥著塵的影。

  但今回,溫琮已對他下了最後通牒,他再怎麼難忘,也得想辦法讓那身影不要再干擾他。

  否則……當初的放過在明日就不會再有任何意義。

  一時興起,溫月從架上拿了張白紙,拿墨瓶倒了些墨出來,而後,持筆。

  塵的身影烙得太深,溫月僅握筆,便知曉該怎麼作畫。

  「如果記憶能轉移……那該有多好……」細語著,溫月眼眶已泛了紅。

  他現在……怎麼樣了呢?溫月邊想邊畫著,將腦海裡對塵最好的印象給移了出來。

  他不怪父親大人給他的安排,只怪自己沒聽話,把持心性。

  也不怪塵最後的埋怨,畢竟一直以來,都是他對不起塵。

  一切都是他不好……所以,他不該再讓父親為他的錯而煩。

  更不該……為此再害了塵……

  窗外風拂,吹起溫月的髮。

  他放筆,一手輕按已幾乎完成的畫,另一手挑起隨風舞動的側髮,勾放回耳後,不讓青絲掩住他凝畫的目光。

  他的畫功仍有些不純熟,但已能見出畫中人那栩栩的精神。儒雅的笑中,帶著溫月記憶中一貫的認真與堅毅。

  憶著,溫月輕從懷中拾出一只約掌心大小的假偶。

  那是……他最珍惜的一段日子,一段思念。

  溫月的心緒懸在回憶裡,想念著,且情不自禁地鬆開按著紙的手,攏著草偶,輕撫。

  剎時,風颳過桌案,震顫的畫紙掀翻了墨瓶。

  瓶倒,液散。

  溫月怔然,愣看那黑墨暈掩過畫中人的髮、畫中人的額、畫中人的臉,並繼續往紙底端蔓延。「六……六……」輕喃的聲音仍有些稚嫩,而同樣稚嫩的面孔卻含著泫然。

  是了……他不該再惦記著塵,因為這只會害了塵……

  溫月望著偶,顫著緊握。

  氣勁一放一收,凝泫的晶瑩沿著頰滴落。

  風起,溫月鬆手。

  草屑混著布絲紛揚,其中,尚夾著點點飄柔的白絮。

  溫月幽望滿室飛舞的柔羽,無聲地喃:「六六……再會了……」


  緣已絕,情難卻。

  風語默送,碎散昔日絮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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