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砂】 終章

　　回到鍊金塔後，丹恩待了五天就離開了。

　　幾天閒談的過程中，我得知他沒有加入任一方勢力，之後也沒有加入的打算。雖然我很好奇他如何在這種狀況下平安行走於大陸上……但我終究沒有問。

　　反正他總有辦法平安，我又何必浪費和他相處的時間去談一下好奇過後就什麼也不剩的話題呢？

　　臨行之前，他又給了我一小瓶細砂，並提醒我無數次，要我記得使用他給我的東西，讓他也能夠知道我的心情、知道我過得如何。

　　我口裡給出的回應聽起來很敷衍，但其實……我很開心。





　　即使和丹恩實際相處的日子並不長，我也能感覺出丹恩就如他自己所說的一樣，在溫柔之下有的只是一顆平淡的心。

　　他看起來對所有事情都抱持好奇的熱情，可是在熱情之外，卻有著難以消除的距離感。

　　所以當他肯不斷地對我說同一件事時，我才真正覺得我在他的心中或許有那麼一點與眾不同──這怎麼能不讓我感到開心呢？

　　「下次再拖兩年才回來的話，小心我變心。」他臨走前，我突發奇想地警告到。

　　「如果一年就回到這裡，我可以和你上床嗎？」

　　我沒好氣地白了丹恩一眼。

　　「以人類的交往節奏來說還沒到這個程度，但如果你一年就回到這裡，我就讓你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接吻。」

　　這幾天和丹恩聊了很久之後，我終於明白這傢伙提出那麼直白的要求根本就不是色慾薰心，他只是想要嘗試所有沒試過的事情，又剛好只想到這件事沒做過而已。

　　「接吻？」

　　「你不會以為嘴碰嘴就算了吧？」我露出鄙視的眼神。

　　雖然我也不懂，但先前有意外看過幾次深吻的畫面，那真是……

　　「奇，你耳朵紅了。」

　　「……少囉嗦！」

　　那一次的對話，就在我惱羞成怒地趕走他的行為下畫上句點。

　　想當然的，事後我對於主動提要和丹恩接吻的事非常懊惱。

　　「……老子真是沖昏頭了。」

　　現在想到那段對話，我的還是有想要狠狠打自己幾個巴掌的念頭。「嘴巴動這麼快做什麼呢？」

　　「大人，您的權限已經更正好了。」

　　「啊，喔。」我停止神遊，從工會服務人員手裡接過我的鍊金術師身分證明徽章。

　　兩年前的晉階直到現在才來完成確認手續……不曉得這算不算鍊金工會裡絕無僅有的事蹟。

　　辦完手續後，我難得興致大發地逛遍艾勒城的各處市集。這麼一逛，直到太陽西斜，我才終於回到鍊金塔。

　　一踏入一樓的接待大廳，我就看見布烈格的身影──他就站在大廳中央傳送陣的前方。

　　明明接待大廳裡的人為數不少，但我就是一眼看見了他，而我相信他也注意到我看見他了。

　　「……」我的腳步猶豫了一下。

　　布烈格的臉色有些蒼白，可能是傷勢還沒有完全痊癒。

　　他就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地看著我，但他的注視不像以前一樣充滿力量與壓制性，反而帶著……期待？

　　我想我應該沒有看錯，而我也知道他在期待什麼。

　　但就是因為這個期待的目光，消除了我的猶豫。

　　我沒有避開他，只是挪開眼神，看向他身後的傳送陣、並筆直地朝著傳送陣走去。

　　我經過他的身邊，踏入傳送陣──那一瞬間，我有點害怕布烈格伸手抓住我。

　　但布烈格沒有。

　　「呼……」踏入傳送陣、回到我的鍊金樓層以後，我終於鬆了口氣。

　　而從這之後，我有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再見到布烈格……我的生活恢復了尋常。

　　鍊金研究、野外採集重新成為我生活裡的重心，然而跟以前很不一樣的是，現在的時勢不像以前那樣平穩，而我身邊再也沒有一個無時無刻跟著我、替我警戒四周的人。還有，我的學生也幾乎沒再出現在鍊金塔過。

　　「這樣也好。」

　　某一年，當我想念起丹恩的時候，突然回憶起他們，並且有感而發。

　　這一年，距離當年好像過了十年之久，鍊金之城也將無法超脫於戰場之外。

　　而我這時，人正在艾勒城南門二十里外的海邊，坐在海灘上望著一整片碧藍。

　　我就停在那海與陸的交際，有時海潮淹沒了我的腿，有時，卻是砂礫輕刮過我赤裸的雙足。

　　我手裡拿著丹恩給我的小玻璃瓶。

　　這是他給我的第九個玻璃瓶，瓶裡空無一物。而本來該在玻璃瓶裡的那一點砂粒，正放在我的手掌心裡。

　　灰褐色的細砂就與我身體下的那一整沙灘的沙粒沒太大差別，但它是我最深刻的思念。

　　這十年，我什麼都交給了丹恩，丹恩也將全部交給了我，儘管，丹恩不像我愛他一樣地愛我──情感的呈現對他來說真的是很大的困難，就算他以直接的言詞表達，我還是覺得他……嗯。

　　風吹起，指尖，灰褐的粗砂流洩。

　　濃烈的清芬混著一絲嗆人的苦味飄過鼻前，在一呼一吸之間進入我的身體。

　　手上只剩下小玻璃瓶，那剔透的小玻璃瓶映著天的蔚藍與海的平靜。雖然能夠安撫我的心，但在我心中，這個玻璃瓶卻也代表了……離別。

　　只有離別的時候，我才會拿到這東西。

　　「渾蛋。」

　　我看著砂粒被微風捲起，一點也不剩地，混入海的粼粼波光之中。

　　「這次也太久了吧……」

　　丹恩這回，過了兩年都還沒出現。

　　雖然我很相信他的自保能力，但我還是擔心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也擔心他是不是……已經忘了我。

　　我不知道自己現在露出的是什麼樣子的表情，但我能夠確定，那之中肯定混入了比砂的味道更濃烈的想念。

　　要不是如此，我現在……怎麼會不爭氣地回想起每一次的重逢？

　　又怎麼會壓抑不住地一直回想……第一次的相遇？

　　我還記得他當初所說的話。



　　「如果有一天，你突然不覺得我讓你產生興趣了呢？」

　　「到那時候，我就會忘記你。即使你離我只有一步的距離，我也不會再抓住你。」



　　我提心吊膽地等著。

　　只是又一年過了，我的等待沒有給我帶來我想要的結果。

　　我失望，我難過。

　　但我依舊不願意放棄等待。

　　「反正老子身邊也沒其他選擇。」我自嘲到，並開始利用我的權限，透過鍊金工會在光耀聯盟的勢力範圍中尋找丹恩。

　　戰時，鍊金工會的地位隨著魔導器的運用更加水漲船高──特別是我這類擅於製做攻擊型魔導器地鍊金術師。

　　但又過了一年，不只等待沒結果，連找尋都沒有答案。

　　四年了，是丹恩真的不在了？還是他在躲我呢？

　　這兩個想法一出現，我馬上就把它給踢出腦海。

　　「真摯的元素之靈，我該放棄嗎？」我自問。

　　不，我絕對不會放棄。

　　「老子就不相信一輩子都找不到你！」我振奮起情緒，對著大海吶喊。

　　「找不到……誰呢？」

　　風中，隱隱約約傳來一道帶有戲謔語調的嗓音。

　　而那嗓音……

　　我緊抿著雙唇，緩慢而僵硬地轉身。

　　「我完成我生存的目的了。」那個人臉上掛著溫潤地笑容，對我伸出他的雙手。「以後，我會跟在你身邊。雖然不確定我會不會待膩，但就算我待不住了……不管去哪都可以帶著你。」

　　「奇，久等了。」



《ＥＮ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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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喜可賀完結了(喂
接下來要發的是同背景的第二本~
也是明年3月要到同人場和大家見面的刊物，篇名是Ocean Deep
大概禮拜日會發序(和哭砂的序一樣很簡短)
有人要期待嗎?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