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9日 星期三

【Ocean Deep】 第七章(三)


  一個月後,托涅拿主動找到了伊。

  然後,他跟著伊,透過伊手上的傳送捲軸,到達主戰場中交戰最為頻繁、最為激烈的城市,力量之城──伏爾斯。

  無論是人族、魔族、精靈族、獸族或是神族,都有為數不少的人信仰力量之神懷亞特。因此,力量神殿主殿所在的伏爾斯城,就成了雙方必爭的一個地盤。

  目前這個地盤,屬於光耀聯盟。

  托涅拿到達之後,馬上就要離開伊的身邊去尋找布烈格。

  但這時候,伊叫住了他。

  「什麼事?」托涅拿問。

  伊看著托涅拿,停頓了好一會才面帶豫色地開口,講得還是不久前曾說過的,對布烈格的評價:「他,不是好的選擇。」

  「……或許吧。」

  伊又說:「你想過,他有可能永遠不會把你放在心上,而你所付出的一切可能根本沒有意義嗎?」





  托涅拿沒有正面回應,只是煩燥地敷衍伊:「或許吧。」然後,像是怕伊再說教似的迅速轉身。

  但即使情緒不佳,他離開前,還是禮貌地向伊說了聲:「我走了。」

  說完,他沒有聽伊的回話、逕自邁開腳步。

  就在他走出幾步後,他感覺到伊的方向產生一股無力、失望與不滿交雜的情緒。

  「……」

  托涅拿覺得自己的心好像沉了一下。

  「想什麼呢。」他低聲對自己說:「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忒托那大人。」

  現在,只有一個人才值得他努力嘗試去寄託自己。

  那個人,不是事事應付他的伊;那個人,也不可能是永遠不會屬於他的桑。

  只有一個人,才有可能專屬於他,而且專屬於他之後,就再也不會將心分給其他人。

  「神靈啊,請指引我、讓我和他的距離不再遙遠。」托涅拿心想著,並努力地向行走在街道上的冒險者們,詢問生命神殿從屬以及騎士職業者們較常出現、聚居的地點。

  他相信他的運氣不差,走遍問到的地點後一定能找到布烈格的下落。

  「就算……」

  就算這次,神靈並沒有給予他運氣,讓他尋訪過後,發現布烈格並不會出現在那些地方也不要緊。

  他相信布烈格的能力。

  他相信,以布烈格的實力與行事,絕不會默默無名──他認為只要他向騎士們、或是生命神殿從屬的職業者們詢問,他就一定能得到布烈格的相關信息。

  所以他邊走邊想的,是布烈格看到他的時候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假設忒托那大人手邊沒有特別的事,應該會沒什麼反應地聽我講幾句話;如果有事在忙,大概只會在看見我的時候皺個眉,然後就繼續做自己的事,不特別理會我吧?」

  托涅拿就以往的經驗猜測著。

  「……忒托那……大人?」

  就在托涅拿即將到達第一個要去的聚集地前,他突然看見一個像似他記憶中的、布烈格的身形,在不遠處轉入橫向的街道。

  「是他嗎?」托涅拿不太確定,卻毫不遲疑地追了上去。

  他相信,神靈還是眷顧他的。

  托涅拿跑了一小段,就接近了那名穿著輕便、腳步穩定、但走得並不算快的人。

  即使那人並沒有著上他看習慣的鎧甲,托涅拿還是一眼就認出那的確是他在尋找的騎士。

  於是,他呼喚到:「忒托那大人!」

  那人的腳步停了下來,因此,托涅拿的腳步也慢了下來。

  當托涅拿正想走到布烈格身前,和那人面對面說幾句話時,布烈格卻再次邁開腳步。

  托涅拿微愣。

  「……」

  他看著光迎面灑上布烈格筆直的身軀,在那堅挺的身後拖出一長長的黑影;而那道長長的黑影延伸到他站的地方,就在他腳尖前,慢慢地遠離。

  為什麼,不轉過來看一眼?

  托涅拿下意識地邁步,就跟著影子的末端,不遠不近地吊在布烈格的後頭,不發一語。

  他感覺得到,布烈格微澀的情緒中,有些舉棋不定。

  這猶豫的心態,差點讓托涅拿懷疑是不是自己認錯人了。

  但……他非常相信他的眼睛。

  托涅拿跟著布烈格走著、走著,走過兩個街口、繞過一個市集,轉進某條狹小的巷子。然後……他看見布烈格毫無預警地再次停下腳步,並轉過了身。

  「滾。」

  托涅拿聽見布烈格冷漠地說。

  「……」

  他感覺到布烈格冷漠之下隱藏著逐漸擴大的心煩,但他不知道布烈格在煩些什麼。因此,他沒有貿然回話,只是冷靜地看著布烈格,一動也不動地等待。

  數分度後,布烈格像是無法壓抑般地放開了自身的氣勢,對托涅拿低吼:「……滾!」

  托涅拿不是第一次面對布烈格的壓力,三年前與布烈格相處時,他早已習慣布烈格的脾氣或憤怒。所以剛見到布烈格時,他並不怕惹怒這位許久不見的騎士,甚至還想藉由撩撥騎士的脾氣,來證明他在布烈格心中還存在著一點影子。

  但是……他才只面對到布烈格因為煩悶而生的氣勢,就已經支撐不住地退了半步。

  為什麼?

  是因為他遠離了布烈格太久,一時無法適應;還是因為布烈格經過戰場的磨練,氣勢更加凌人了呢?

  還有……

  為什麼,布烈格的反應和他所設想的兩種情況都不一樣?托涅拿思考著,同時也努力地在布烈格面前表現出他的堅持。

  他希望在布烈格更加不耐、做出更激烈的反應前,能讓布烈格看見並了解他的堅定。

  可是托涅拿沒有想到,布烈格在吼聲之後,卻逐漸收斂起外放的壓迫。盯著他看了好一會,還異常地轉身就走,任由複雜的情緒繼續在意識中高漲、咆嘯。

  那還是……他曾熟悉的那位騎士嗎?

  那還是他記憶中,無論要做什麼都會深思之後果斷決定、決定後無論造成的後果是好是壞都不會在乎的……騎士嗎?

  「……」

  難道三年前的那一件事,真的影響布烈格那麼大?

  托涅拿猶豫著,卻還是繼續跟了下去。

  他跟著布烈格走出巷子,走過又一條大街後,踏入一處駐紮地中。

  駐紮地裡,有著為數不少的騎士,而托涅拿觀察到,那些人都帶著信服的、尊敬的神情喊布烈格為「隊長」,並且,幾乎都對他的存在產生「好奇」的情緒。

  這三年,布烈格究竟經歷了什麼?

  托涅拿想著,心裡為了自己的什麼都不知情,感到非常不是滋味。

  就這樣恍恍惚惚地跟著、觀察著、想著,他走到了整個駐紮處最角落的一扇門前──而他所跟隨的騎士正打算從裡頭關上房門。

  「忒托那大人!」托涅拿緊張地低聲喊到,同時,更是想也不想地往前幾步、把自己卡在門欄邊,用身體堵住即將關上的門。

  布烈格回頭看了一眼,沒說什麼,逕自走向房內。

  「……」

  托涅拿愣了會兒,直到察覺外頭有許多人在關注時,才急急忙忙地踏進房間裡,將門關上。

  午後的光從門對側的窗戶照進布烈格那整齊、乾淨的房間裡,而布烈格正端坐在窗旁的桌子前,翻動著一本略厚的書籍。

  托涅拿向前走了幾步,不遠不近地看著布烈格的背影。

  「忒托那大人,這幾年,您過得還好嗎?」托涅拿輕聲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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