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創）【ST XII (S/K)】 Indeterminism 06

　　一上企業號，我馬上看見一株噁心的花朵，生機盎然地站在傳送室的控制面板上。

　　我一把將它扔回傳送台上，並看向那一長條等著傳送的人龍。

　　「所有人，我希望你們回到崗位上。」

　　「抱歉，長官。」排最前頭的紅衣少尉朝我微笑。「我們得到下面去。」

　　我猜接下來一個禮拜，我會對笑容反胃。

　　「你們──算了。」我意識到我不該把時間優先耗費在這裡，而應該先趕往艦橋，確認還有哪些高級軍官安然無恙。

　　趕往艦橋途中，我遇上馬可士博士。

　　「吉姆，你怎麼上來了？」她停在我面前，笑得柔情款款。「我正打算下去找你。」

　　我退後半部，避開她伸來的手。「馬可士博士，我不會待在下面，而我希望妳能留在艦橋協助我。」




　　「叫我卡蘿，吉姆。」她露出沮喪的眼神。「我們都該生活在奧米克倫三號星球，你不需要勉強自己留在這裡。」

　　真是夠了。

　　「清醒點！」我緊抓她的上臂，用力搖晃她，「妳對我『不應該』是這種反應，看到那邊那朵花了沒？妳是被影響了，我們沒有人該留在這個危險的星球！」

　　「不，你不明白，這才是我真正該有的反應，我是那麼地愛──」

　　「老天！」我大喊，阻斷她的話。「卡蘿‧馬可士！停止妳愚蠢的行為！」

　　「吉姆，我真的愛你。」

　　我深吸一口氣，鬆開手，低罵。「靠。」

　　「什麼？」她似乎沒聽清楚我說了什麼，而她其實也沒有很在意。「吉姆，你會來和我在一起，對吧？」

　　「……」

　　我遲疑了。

　　我不知道我該繼續嘗試拒絕她，還是該隨她的話走。

　　如果我明確地拒絕她，嘗試讓她明白我不願意停留在這裡，這很有可能在將來─假設這次的危機最後能順利度過─傷害到她。

　　做為詹姆斯‧T‧寇克，在任何情況下，我都不希望給我的船員造成任何一種傷害；然而，身為星際聯邦的企業號艦長，在企業號遭遇危急狀況的狀況下，我應該考慮這麼多嗎？

　　在這個時候，怎麼做才是正確的？

　　什麼是我該做且能做的？

　　「沒關係，我會在下面為你準備好一切，你隨時都能回來。」在我猶豫不決時，馬可士博士這麼說。

　　而我沒有回應，只是看著她，看她等待我的回答，最後，面露失望地遠去。

　　「……」

　　我冷靜地轉身，繼續朝艦橋的方向走，並一路將看到的花朵收攏、扔進垃圾處理管線。

　　這時的我，心裡早已沒有剛回企業號時的煩怒和暴躁，只是五味雜陳。

　　當我趕到艦橋時，不意外地在裡面看見無數株植物，但幸好，裡面還有一個人。

　　「烏胡拉，很高興妳還在這裡。」我大步接近埋首通訊台的她，「幫我接通星艦總部，我們得將這裡的危急情況傳遞回去。」

　　「抱歉，我做不到。」

　　我的腳步剎時停止。

　　烏胡拉站了起來，轉身面向我。她的馬尾甩出一條有力的弧線，隨同她嘴角揚起的弧度，將我僅剩一絲的希望擊落在地。

　　「我破壞大部分的通訊功能，只留下對地表的通訊管道，因為我們還需要它。」說完，她朝門走去。

　　我沒有看她，只是走到面板前確認上面的功能，是否真如她所說的只剩對地通訊可以使用。

　　「吉姆，你不一起下去嗎？」

　　我看向烏胡拉，她就站在艦橋的邊緣，笑著詢問我。

　　「不。」我回答，然後，目送她隨興地聳肩，踏著輕快的步伐離開。

　　這裡，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環視艦橋，環視空蕩蕩的每個座位，耳中除了儀表的微弱響音外，就只聽得到我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原來，這裡並沒有我以為的那麼擁擠。

　　……我不甘心。

　　我不允許任何人奪走我的朋友、我的家人，更別說今天想要輕鬆奪走他們的只是顆爛植物！而我也不相信事情會糟糕到「沒有」任何轉機！

　　為了挽回事態，我跑遍整個企業號，試圖喚醒不正常的每一個人；並再次下到地表，使用柔情攻勢，想讓老骨頭再像以前那樣幫我的忙；甚至滿山遍野地尋找史巴克，期望自己能有機會說服他。

　　但……我沒有成功。

　　艦上沒有人認真聽我說話，麥考伊只是一味地想讓我放輕鬆，而史巴克……我根本連人都沒找到，只在最後分別的地方附近，發現被遺棄的通訊器。

　　最後，我回到企業號上，親眼看著最後一個船員傳送到下面去。

　　感覺很糟。

　　而我渾身失去力氣。

　　「艦長日誌，星曆2260.118。」我回到艦橋，疲憊地靠坐在我的位置上。費了好一番功夫，才終於說出：「譁變。」

　　這兩個字，加重我胸口的滯悶。

　　「未知的植物體影響了所有人，除了我，全數人員都傳送到鯨魚座奧米克倫三號星球表面。烏胡拉上尉破壞了通訊台，我只能和星球表面聯繫，雖然企業號能在軌道上維持數個月的飛行，但它不能被單獨駕駛遠離。」

　　「也就是說，我在這裡……」我屏息，艱困地吐出最後四個字：「孤立無援。」

　　我盯著扶手上的控制鈕，發呆了好一陣子，才記起我該關閉記錄器。

　　全然的寂靜，讓我格外孤獨。

　　一切彷彿回到原點，回到派克要我加入星際聯邦前的模樣──那時，我只擁有自己，而寂寞時常像這樣擁抱我。

　　為了遠離幾乎令我瘋狂的寂寞，我放縱自己、挑釁他人，用刺激和危險來讓自己保持活躍和亢奮，然而我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就只是渾渾噩噩的虛度時光。

　　現在呢？

　　我一度以為進入星聯，最終獲得認可，得以率領企業號進行五年任務的我有足夠的長進，至少，我知道我熱衷於探索這令人驚奇的星空。為此，我竭盡所能地照顧好我的船、我的船員，期望他們會不顧一切地協助我、支持我，陪伴我走訪永無止盡的迷人旅途──這將讓我，一生無憾。

　　但我卻不斷地發現，我自以為的長進仍然不夠。

　　遠遠不夠。

　　尤其在現在這個時候，我深刻體認到我的不足。

　　若非如此，我怎麼會失去我想要把握住的「每一個」成員？史巴克，老骨頭，烏胡拉，史考特，蘇魯，契柯夫，卡蘿……還有更多。

　　「我該放棄嗎？」我低聲自問。「放棄之後……加入他們？」

　　在那個每個人都笑得輕鬆愉快、平和愜意的世界裡，我將會重新獲得他們嗎？

　　望著燦亮的艦橋穹頂，我試想著那麼做之後的結果。

　　「……不。」

　　我瞇起眼，堅定地搖了搖頭，把剛才荒謬的想法給扔出腦袋。「不，不會。」

　　就算加入他們，我也不可能獲得我想要的。

　　不會指責我的史巴克、不會不耐煩的老骨頭、不會擁有強烈自我主張的烏胡拉等等，都不是我所在乎的「他們」！

　　我必須再做些什麼。

　　「是，沒錯，『必須』再想想辦法。」我握緊拳頭、繃直身體，在艦橋裡放開音量，堅定地說出我的決定，彷彿所有人都還在這裡等待我的決策：「一定有解決的辦法，這不可能是絕境，只不過是有點麻煩而已。總之，我不容許這可笑的植物控制我的船員，並把他們變得愚蠢無比！」

　　「我要，解決它！」

　　首先，我清空所有遺留在這船上的植物，並啟動清潔及滅菌裝置，使那些像孢子一樣的小顆粒都從空氣流通系統中消失。

　　然後，我回到艦橋仔細思考「為什麼只有我不受影響」。

　　「我和其他人，到底有哪裡不一樣？」

　　就在我思考的時候，通訊台亮起指示燈。

　　「烏胡拉呼叫企業號，有人在嗎？艦長？」

　　我迅速接通：「我是寇克。」

　　「太好了。艦長，把我傳送上去。」她的音調聽起來頗為正常……至少我聽到的不是那些該死的輕快語氣。

　　「等我一會。」

　　我立刻前往傳送室，將烏胡拉接了上來，而她充滿不悅的表情與凌厲的眼神，向我證明了她確實恢復尋常。

　　「歡迎回來，烏胡拉。」我說。

　　「謝了，寇克。」她回。

　　「我剛才正在想，是什麼原因促使我不受影響。」和她並肩邁往艦橋的路上，我問她：「說說妳下去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我們應該可以從這裡面找出共通點……呃，妳還好吧？」

　　我感覺我的問話，就像是正好在油桶裡丟下一顆火星似的，引爆了烏胡拉的所有怒氣。

　　是因為……史巴克和那個女人嗎？

　　「好得很。」烏胡拉說：「我到下面去，花了數個小時找到那個瓦肯渾蛋，正好看到他和一個女人熱吻。」

　　「所以妳就恢復了？」

　　我當時也對史巴克和那個女人的親密耿耿於懷……難道是嫉妒的情緒，讓我和烏胡拉不受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