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巴克雖然在我開口後，往右讓出一個空間給我進去，但他仍然維持杵在門邊、默不吭聲地看著我的姿態。
我尷尬地大步跨了進去。
本來我還在想要從什麼話題開始，不過看到史巴克災難般的房間，我想我不用擔心怎麼開頭了。瞧瞧，灑在床緣的玻璃碎片、被四分五裂的數個櫃子、散布在地上的各種書籍……還有最誇張的，凹陷的工作桌及被打爛的個人電腦。
照這個狀況看來，史巴克確實像麥考伊說的，氣炸了。
一個瓦肯人的怒火，嗯哼？做為有幸親身體會過「兩次」的偉大艦長，我覺得我無論如何都該早點讓他恢復正常，不管是為了自己還是全艦人員的安全著想。
「嗯……你的房間還真是誇張，離開三號星球軌道之後，讓人來修理一下吧。」我轉頭，對朝我走來的史巴克開啟這次的溝通。
當然，後來證明，我不應該兩手空空地走進史巴克的寢室，妄想要跟一個「受情緒影響中的瓦肯人」和平地對談。
至少，我該學會隨身攜帶相位槍。
「在我與你連結、成為伴侶關係之後，我會執行你的建議。」
史巴克的發言讓我驚呆了，他根本完全不按照順序來！
「什、什麼？」我無法控制地瞪大我的眼睛。「伴侶關係？」這表情一定很蠢，如果這裡有鏡子，我一定得看看我現在的表情。
可是這完全不能怪我，我以為在史巴克知道我對他的想法後，我要處理的是相應的質疑或拒絕……我真不願意想到那兩個字，但現在這是什麼狀況？雖然我不知道連結是怎麼回事，但聽聽後面那四個字，伴侶關係！我和史巴克間連直接的告白都沒有過，卻馬上要進行到同居或結婚的階段？
別鬧了，我一點都不期望這種結果，跟這比起來，史巴克直接拒絕我反倒還算好的發展。
「從融合裡，我已得知你對我真正的情感，而我也對你產生渴望，既然如此，與你締結伴侶關係和連結，是十分合乎邏輯的發展。」史巴克緊皺他的眉頭，說出這一串讓我更加震驚的話。
渴望？
我不會在做夢吧？或者史巴克燒壞腦子了？我一直懷疑，瓦肯人的腦袋也是由各種線路組成的，說不定他真的在跟那假貨融合的過程中，弄壞了它。要不然，一個瓦肯怎麼會使用如此赤裸地表達情感面的詞彙？
「關於這個問題，我們有必要好好溝通一下，這其實也是我現在過來的目的之一。」我感覺，現在跟史巴克靠太近不是件好事，除此之外，我也感覺我現在離門口太遠了，如果我講完想講的話後要落跑，這個位置恐怕很容易被攔下來。
四處看了看之後，我走到最靠近門口的工作桌前，將桌上居然維持完好的平板，挪到名為電腦的廢墟上面放好，然後將半個屁股靠在桌緣，學麥考伊的樣子把雙手環抱胸前，盡量用輕鬆的語調對史巴克說：「但我要先說，你從複製人那邊知道的不完全正確，我……」
「你是指，你並沒有對我產生愛的情緒？」史巴克突然打斷我的話。
天曉得我是多麼想要說謊。
雖然史巴克跟平常一樣沒什麼表情，也沒有特別往我靠近，但我就是突然覺得毛骨悚然。那感覺，怎麼說呢？就好像是在告訴我，我要是真的敢回他「我從來都沒愛上你」，後果肯定是淒慘無比。
「那時候我就快死了。」我聳肩，選擇折衷的說法：「我需要一個支撐下去的想法。你也有過類似的經驗，史巴克，在這種場面下難免會胡思亂想。」
這樣應該行吧？
說歸說，我心裡還是頗忐忑不安。
「你的意思是，你僅在那一瞬間才對我產生愛慕之情，而現在毫無感覺？」史巴克挑起眉毛，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那使我不自覺地嚥下喉嚨裡的唾液──天曉得是怎麼一回事，雖然史巴克的表情跟平常沒兩樣，但我就是覺得我該想個辦法離開這裡。
我挪開視線開始搜尋逃生路線，當然，口裡沒忘記要應付一下史巴克：「我是你的朋友，以前是，現在也是。而且我想你對我的感覺，大概是受到你那個瓦肯生理狀態的影響……」快啊，伶俐的小腦袋，再想想還能說些什麼。
「無論瓦肯人在情感方面的表現，給你多大的誤解，吉姆，我能完全肯定我對你的感覺與pon farr無關。」
噢，史巴克說的到底是什麼？雖然他也受不了我迷人魅力的事實讓我竊喜，但我更大的衝動是想對他翻白眼，或者說聲「別鬧了」。
「在此之前，你對我來說就十分特別，我一直期望更加了解你，也在意你的評價及看法，甚至，在你執行外星三號星球的特遣任務時，我也針對你給我帶來的情緒波動，數次進行深入的思考。」即使我盡可能地閃躲視線，史巴克仍然在他需要的時間點，把他整個人放進我的視野裡面，並擺著他性感地要命的挺拔姿態對我說：「你對我具備完全的吸引力，我十分確定，而我也需要確定你是否同樣被我吸引。」
所以，這是在跟我約砲嗎？
如果他的表情在挑逗一點，我說不定就真的答應跟他上床了……才怪！
「我得說，史巴克，你現在的狀況肯定大受那個的影響，我會向瓦肯新殖民星發出停泊申請，讓你去解決你的狀況。等你恢復平常的狀態，如果你還想繼續討論這個，到時我絕對奉陪。」當然，不管是現在還是史巴克復原後，我想我會能閃多遠就閃多遠。
「現在就讓你的腦袋好好休息吧，別想了。」
現在是個很好的時機，話題剛好到一個段落，離開也不會太突兀。於是，我看也沒看史巴克地跨出腳步，期望在他反應過來之前靠近門口。
當然，我沒有成功。
我這一陣子的運氣簡直差爆了。
「還有問題嗎，指揮官？」面對阻擋在我和門正中間的史巴克，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我無法理解你為何不正面回答，如果你同樣被我吸引，那麼我能透過與你結合解決pon farr的威脅，不需要回到新瓦肯殖民星。」
史巴克的目光十分火熱。
我一直以為，這個形容詞不會有機會放在瓦肯人身上，但現在面對史巴克的視線……我得說，它火熱地像是能夠直接燒穿我的衣服。
而被史巴克用目光和言詞逼迫的我，很不幸地感覺渾身滾燙、心臟興奮，並且，在腰部以下起了非常尷尬的反應。這絕對不能讓史巴克發現，我完全不希望等下聽到他用：「你已經有性衝動，所以應該和我做愛。」之類的話來說服我。
因此我盡可能用平穩、近乎嚴峻的語調，拒絕他的提議。「不，這是不可能的。」
「你厭惡我？」
史巴克惡狠狠地盯著我，並往我靠近。
這舉動差點嚇得我落荒而逃──絕對不是害怕，只是擔心他靠太近，會讓我忍不住拋棄不和他打砲的念頭。
「什麼？」
我難得完全不懂他的邏輯是怎麼繞的，以往史巴克都會解釋得清清楚楚。剛才我只是回答不想和他上床而已，他用得著一臉想宰了我的樣子，還說我厭惡他嗎？
「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可是一直堅持要你當我的指揮官。」
他停在與我距離不到半公尺的地方，「我看到你說你恨我，因為我曾經讓你失去企業號，甚至好幾次差點致你死命，所以，你認為我不配成為你的指揮官。」
他看到？我有跟任何人這麼說過嗎？
不可能吧，就連剛認識史巴克、跟他不太合的時候，我都沒有說過我恨他，在那之後他怎麼可能看到我說……喔，我想起來了，我確實說過兩次類似的話。
第一次是被詭異孢子影響的時候，為了讓史巴克恢復正常，我對他那麼喊過，不過那之後我馬上就跟史巴克解釋清楚了，所以應該不是那次。也就是說……
「沒有那回事，我當時那麼說是試圖要騙過複製人。」我堅定地對上史巴克的目光，試圖用眼神讓他知道我沒騙他，「聽著，我不和你做愛沒有任何原因，就只是我『不想』而已，別再亂猜了這可不像你。」
史巴克的表情變得正常了點，至少，我可以從他眼中看到熟悉的疑惑。「我無法理解，任何結果都有其原因，宇宙中不存在毫無規律的發展，就算你拒絕與我建立親密的關係，追本溯源也會找到拒絕的癥結點。」
「那我是不是該恭喜你，你今天在企業號中找到了一個毫無規律，行事也從來不按照因果關係的觀察對象？」我露出最迷人的笑容，慢慢往後退。
要知道，有合適的空間和距離，才能找到合適的離開動線。
至於史巴克急於知道的那個原因？
我真的沒辦法給他。
一件連我自己也不曉得、只覺得就該那麼做的事情，我怎麼有辦法解釋給別人聽？
「我不能接受你的解釋。」他的眼神又變得犀利。
我覺得不太妙，但在我後退之前，史巴克就已經靠近，他甚至還壓住我的肩膀，不讓我往後或往旁邊閃開！
這是要我怎麼跑？
我抓住史巴克的手臂，嘗試去扒開他對我的行動限制。
「吉姆，我同樣不能理解，你為何願意和麥考伊進行實際的對談，卻在面對我時不願意仔細說明，除非你從來都不信任我。」
好吧，厭惡之後是信任，接著還會扯到什麼？
「你到底是怎麼啦？」我有點洩氣，該死的瓦肯怪力完全不是我能隨便擺脫的，而且看史巴克那副樣子，如果不講到他滿意，我大概到企業號要離開軌道前，都得耗在這裡。
「我當然信任你，你跟麥考伊都是我最相信的人。」
「你選擇麥考伊。」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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