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確實可以讓妳留在這裡，這對我來說，只是做個有隱瞞的人員刪減報告，之前我也不是沒這麼做過。然而以這一次的情況來說，這麼做反倒是我對我船員的一種不負責，因為我不能確定下一次有其他船艦經過時，他會不會再次把妳丟在星球上。」
「克莉絲汀。」我試著喊她的名字，老天保佑，她這次只是身體抖了一下，沒有阻止我並叫我改個稱呼，「假如真的發生那樣的情況，那結果很可能會和這一次的經歷完全不同，因為妳會是真正地孤立無援。」
我感覺說到這裡就差不多了。
果然，沉悶與凝重的靜默之後，克莉絲汀接受了我的說服。她不再選擇留在外星三號星球，甚至也不打算參與複製人接受傳送的場面，她只是堅持下一次抵達太空站時，她要離開企業號。
說不定老骨頭會發瘋？
我記得他曾經說過，克莉絲汀在護士群裡面算是十分好用的。
「我早知道你的魅力對她不太管用。」當我在傳送室告知麥考伊這個消息時，他反倒是雙手抱胸，投給我一個無所謂的眼神。「走就走吧，但你一定得補給我足夠的人手，上次醫官和護士的缺額都還沒補夠，我可不想成為星艦史上，第一個因為護士不足而忙到過勞死的醫官。」
「老骨頭，那是你太愛操心了。」我拍了拍麥考伊的肩膀，提供給他一個實際的意見：「刪減每次任務後，那些過度的檢查項目如何？我能肯定，你會發現你的星艦主醫官生活，重新煥發愉快且自由的光彩。」
當然，如果能減少對我的健檢次數就更好了。我在心裡補了一句。
可惜麥考伊立刻否決我的提議，「你就盡管做夢吧。」
「艦長，前往地底的人員已經全部撤回，一切狀況都正常無比。」史考特完成登艦的例行檢查後，直接向我回報。
「那就把兩個複製人傳送下去吧。」我指示安全人員將複製體搬上傳送台。
為了避免羅杰‧科比抗拒而影響傳送的可能，在將他送過來前，麥考伊已經設法讓他進入昏迷狀態。
我看著藍光覆蓋那兩個平躺的軀體，目視他們在光點散去後，徹底從平台上消失。整個傳送的過程順利得讓我覺得不太真實，但我也因此稍微鬆了口氣。
「蘇魯，啟航前往新瓦肯殖民星。」我呼叫艦橋。
「是，艦長。」
一個任務的麻煩意外終於告一段落，值得慶祝及放個假，不是嗎？
「烏胡拉，麻煩妳送個訊息給新瓦肯殖民星，表明史巴克碰到一些狀況必須求助，而在搞定史巴克問題的這段期間，我們請求登陸的許可。我想他們應該會同意，所以老骨頭，晚點你得幫我的忙，我們需要在抵達前，排定登陸休息的梯次表。還有，史考特，史巴克那裡需要點協助，你安排幾個人去修復他的房間，不過……」我該提醒他們小心安全嗎？
「不過什麼？」史考特疑惑地發問。
「不過你可以提醒你安排的人，他們進入史巴克寢室的時候，可以讓外面待命的一名安全人員，跟他們一起進去。」我注意到，麥考伊和烏胡拉同時做出挑眉的表情。「他的狀況不太穩定，你們也知道他之前曾有攻擊行為，有人警戒著也是應該的。」
很好的理由，不是嗎？
至少我可以不用告訴他們，史巴克的狀況不穩定到直接跟我告白，他甚至還襲擊我的腦袋！想到這件事，我感覺我的表情又要變得扭曲。
「喔，我知道了。」史考特點頭。「那我就去安排人手？」他看了看我，又轉頭看了看烏胡拉。
……修理房間和烏胡拉有關嗎？
「史考特，等我忙完跟你一起去看看。」烏胡拉回答到，但她卻沒有看向史考特，反而是用銳利的目光盯著我。
「怎麼了？」我不自覺地吞下唾液，滑動舌頭舔過下唇的內緣。
「你和史巴克談得還好？」
她的問法，就像是她已經知道什麼。
「當然，不過就是個小問題，我出馬還有什麼解決不了的？」我熟練運用我說謊的專長，做出和平常沒有兩樣的輕鬆笑容。
「好像你成功說服查普護士留任一樣。」麥考伊低聲諷刺。
我僵硬地用手肘給他來了一下，同時從閉合的牙關中，使用氣音吐出對他習慣性抱怨的不滿：「老骨頭。」
麥考伊撇嘴。
「總之先生女士們，去做完需要做的事，然後好好放鬆一下吧。」我聳肩，「現在早就超過你們表定的工作時間了。」
烏胡拉一甩她的馬尾，極具氣勢的轉身離開，讓跟在她後面走的史考特，變得像是個小跟班一樣。
「這畫面看起來挺有趣。」我喃喃自語。
「什麼有趣？」麥考伊沒聽清我說什麼。
「那不是重點，你有幫我跟烏胡拉解釋過了嗎？她剛才的問話我聽起來有些怪異。」我邊問，邊跟麥考伊一起往艦橋的方向前進。
我預計找個靠近艦橋的小會議室，這樣一來，和麥考伊商討完名單後，就可以利用距離近的理由，讓麥考伊幫我小小地跑腿一下──看在我到時會使用我太久沒休息的藉口，並裝可憐的份上，老骨頭一定會同意的。
這樣一來，我就能差遣開所有人、躲回房間裡，一個人好好地思考我和史巴克的衝突，還有連我自己都沒搞清楚的，拒絕史巴克的原因。
「我可不是你的傳聲筒，剛才是我跟你聊過之後第一次和她碰面。」麥考伊哼了一聲，然後，突然又笑了出來。「看來，你有機會練習怎麼跟烏胡拉講。」
他的笑容充滿幸災樂禍。
「蛤？」我順著麥考伊的視線往前看。「噢，老天。」
是卡蘿‧馬可仕。
「嗨，吉姆。」她走到我面前，停下腳步。
麥考伊輕快地──這個動作真不適合他──拍了我的背兩下，「我去會議室等你。」然後他就這麼丟下我，讓我一個人面對欲言又止的卡蘿。
今天真他媽的是個好日子？
「呃……怎麼了？」整條走廊上只剩下我跟卡蘿兩個人，這帶給我一些壓力。
「我希望能當面跟你問清楚。」卡蘿前後左右瞄了幾眼，像是在注意有沒有其他人，「雖然我不知道你和史巴克中校發展到哪一步，但我可以想得到，這就是你一直沒有接受我的原因。」
「馬可……」她失望的眼神，終於還是讓我選擇換掉稱呼方式。
只是個稱呼。「卡蘿，我想妳可能是──」
「不，吉姆，你不用安慰我，我可以接受。」卡蘿打斷我意圖否認的話，「史巴克中校非常優秀，你……和他很適合，我只是有點不甘心，想再努力最後一次。不管史巴克中校如何，我……我想問，我還能有一點機會嗎？」
卡蘿的問話讓我侷促不已。
我從來沒承認過，但我確實不擅長這種類型的對談。可是在侷促之外，我卻也慶幸先前想否認關係的話，被她單方面的中止。
這樣一來，我的拒絕或許會因為這個誤會，讓她感覺比較沒有那麼糟。畢竟，比起因為另一個人而被拒絕，沒有其他人也不會被接受這件事，真的傷人太多。
「我很抱歉，卡蘿。」我真誠地看著她，盡可能笑得溫和而不再多說什麼。
「噢。」她的失望展現在目光之中，但她很快地掩飾了它：「好吧，我不意外得到這個答案。不過，你會介意以後有空的時候，我一樣約你聊天或一起吃飯嗎，吉姆？」
「那是我的榮幸。」
卡蘿帶著笑容離開。我不能肯定她的笑容帶有幾分真實，不過我能肯定，這個發展不管對她還是對我來說都很好。
接著，和麥考伊的會議進展非常順利，我們在不到一小時的時間裡，完成假期輪班安排。這一次沒有某個人的干擾，我強制性地把史巴克、麥考伊、烏胡拉和卡蘿，都安排在第一個離艦休假的時段。
這麼一來，我不用連休假都被這些知情人士視姦，而且這裡面還有和史巴克熟悉的人在，他們肯定會照看他，代替我關心他身上的小問題是否解決，也就是說，即使我沒有跟著也能放心。
至於……麥考伊的抗議？
噢，在我特別堅持的時候，他向來找不到理由拒絕依照我的安排。
後來當然和我預期的一樣，麥考伊被我差遣去送簽署文件；而我也順利回到我的寢室，獲得可以一個人呆著的空閒。
「這樣很好。」
但我卻在床上煩躁地打滾。
「操，詹姆斯‧寇克，你到底想怎樣？」多滾了兩圈之後，我受不了地挺起上半身，沮喪地坐在床上、看向光滑的隔間壁面。
多麼不帥氣的樣子。
我懊惱地把頭髮抓得更亂，「剛才就該答應史巴克來一發，當作是做個紀念。」
純粹賭氣地發洩過後，我重重地歎了口氣，再次倒回床面，將雙臂交叉墊在腦後，看著天花板發呆。
我很明白，就算再來一次，我也不會那麼做。
原因是什麼？
我記得跟麥考伊討論過這個話題，那時候麥考伊說我是怎麼認為的？
……我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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