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我睡著了!
睜開眼睛、發現時鐘的指針跳躍了兩個半鐘頭時,我反射性地從床上跳起來。但跳起來之後,我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好笑。
只不過是過去兩個半小時,而且又沒有發生什麼臨時事故,距離休息結束的時間,還有至少五個小時呢,何必這麼緊張?
大概睡眠確實有助於安撫心情,睡過一覺之後,我反而能夠放開那些讓我煩惱的問題,並且不再想要一個人呆在房間裡獨處──人總該在有機會的時候,處在開放的環境下享受熱鬧。
「老骨頭、老骨頭……你在哪呢?」我跳下床,愉快地在個人電腦裡,搜尋麥考伊的所在位置。
麻煩的瓦肯生理期,否則我現在就該是去找史巴克下棋……不過史巴克都看了我的腦袋「兩次」,他恢復正常之後還會和我下棋嗎?
大概會吧,正常的瓦肯人才沒有思考愛情的程序呢。我噘嘴,為了既算好又算糟的沒情調瓦肯腦袋。
「九號會議室?」我點選地圖,發現那指的是醫療室旁的小會議室。「他居然沒有待在他最愛的醫療室裡?」
不好的預感。
我抱著懷疑的心情踏出房間,經過醫療室時特別探頭看了一下裡面,只有兩個護士及一個醫官在裡面,他們看起來像在閒聊,也沒有發現我的經過。於是我沒有打擾他們,繼續往距離我不到五公尺的小會議室邁步。
「嘿,老骨頭,你在這裡……呃,我打擾你們了?」
小會議室的門一開,我立刻懊悔剛才怎麼沒有理會預感的勸告。看看這都是些什麼人,麥考伊、烏胡拉和卡蘿?我絕對不會相信他們聚在一起,是因為麥考伊看我太可憐,所以突然願意主動幫我跟兩名女士解釋!
「寇克,你來的正好。」烏胡拉在我逃跑之前,指著麥考伊旁邊,也就是她正前方的空位說:「有些事情需要問你。」
……我能說不嗎?
「噢,你們介意去娛樂室再聊嗎?剛睡醒感覺挺餓的。」我試圖轉移戰場。
如果我猜得沒錯,他們很可能是要跟我討論史巴克,要是可以去人多嘴雜的娛樂室,肯定能暫時阻止這次的討論。
我覺得我的預想堪稱完美。
……除了沒考慮到在我面前的是烏胡拉。
「我介意。」烏胡拉不通人情地說到,彷彿她已經看穿我的詭計,「所以你可以考慮簡短、快速地回答完所有問題,然後再去用餐。」
我以眼神向麥考伊求救,但他只是嘴角撇了一下,然後就把視線從我身上挪開。我敢說麥考伊的態度不只包含嘲諷,直覺說:他在生氣。
但生氣什麼?我完全摸不著腦袋,而且現在更重要的是找到人來救我?
我還有什麼選擇?卡蘿?
……算了,我還是不要做多餘的舉動比較好。
「呃,妳的問題是什麼?」我硬著頭皮問。
「你和史巴克是怎麼回事?」烏胡拉沒有任何鋪墊地切入重點,並附帶說明:「我們三個人聽到的版本都不一樣。」
感謝她的補充,讓我記起來我可以儘管反口說我不愛史巴克──只要我願意害一名女士再傷心一次的話。
等等,三個人的版本「都」不一樣?
我不記得我有跟烏胡拉說過什麼……是史巴克?烏胡拉似乎說過會去看史巴克的狀況,但他會和她說這種事情?我以為這算隱私問題,瓦肯人不都不喜歡被別人問到隱私問題嗎?
「該死的小尖。」我嘟囔到。
「什麼?」烏胡拉挑眉。
「我是說,史巴克和妳說了什麼。」話講出口後我立刻反悔:「算了,還是不要告訴我好了。」我怕我聽到的是非常不瓦肯的言論,比如我愛你、為什麼你不承認愛我、我要和你做愛之類的鬼話。
我發誓,我真的一點都不想聽到那些!
「他說你拒絕他的求愛。」烏胡拉語出驚人。
不過看樣子只驚到我,另外兩個人就像是早知道了一樣。原因還需要猜嗎?肯定是剛才烏胡拉就跟他們說過了。
「我?」我乾巴巴地笑道:「哈哈,妳肯定在開玩笑,要不然我怎麼會不知道我身為主角之一。」
「抱歉,艦長,你的意思?」
烏胡拉一副沒聽懂的樣子,但我才不相信精明的她聽不懂我的意思。
……她只是沒打算放過我。
我再次注意麥考伊和卡蘿的表情,他們一個看著牆壁、一個看著桌面,很明顯地在躲避我的眼神,只為了放任烏胡拉審問我。
突然,我感覺十分不舒服。
「妳知道,烏胡拉上尉。」
他們沒有惡意,我知道,我肯定我知道。
可是我還是覺得心裡不痛快。
「我的意思是……」我扯出無比正常的笑容,完美掩飾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存在的破綻,還有我不希望被他們發現的不愉快。「感謝妳提醒我關於史巴克中校的認知問題,我會排出恰當的時間,再跟他好好談談。」我單手撐著桌面起立,擺出正經的姿勢為整場談話寫下句點。「就這樣。」
我能感覺到他們三人用眼神或姿勢,向我表達他們對我敷衍態度的不滿。
但他們或許有一天會知道……
我不想回答的時候,就不會讓任何人知道答案;而我不想留下的時候,他們也不可能成功攔截我──就像任何人不想留下時,我也無能為力一樣。
「咚咚!」
我把臉埋進枕頭裡,用棉被緊緊蓋住整顆頭。
「咚咚咚!」
我在棉被裡捂緊兩隻耳朵。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操,不管是誰,你贏了。
我滾下床,站到門前解除鎖定。
「唰──」
是麥考伊。
他左手托著一個裝滿合成食物的盤子,右手拿著一瓶他收藏在房裡、從來不分我一點的羅慕蘭麥芽酒……等等,那他剛剛怎麼敲門的?
「吉姆小子,你應該不會不讓我進去吧?」
我能說不嗎?
「進來吧,你總是想得到辦法撬開我的門。」
我讓開,在麥考伊踏進我房間之後,再次將門鎖定……這動作是不是跟某個場景有點既視感?我不由自主地抖了幾下。
至少我確定,我鎖門不是為了跟老骨頭告白並逼迫他同意。
「因為我是最了解你的朋友。」麥考伊把手上的東西都放在小圓桌上,然後坐進其中一張單人沙發裡,用著得意的表情對我說:「也是你最好的朋友。」
「那你就應該讓我一個人安靜地待著。」我抱怨到,經過櫃子拿出酒杯,到圓桌旁給自己倒了滿滿的一杯酒,最後把自己埋進另一張單人沙發裡。
「你就算變成複製人也不會想安靜待著。」麥考伊邊瞪著我手裡的酒杯,邊為他自己也倒了差不多深度的酒液。「要是我真的放你一個人,那就是真的在證明我不怎麼瞭解你。」
我撇開頭、大口灌酒,藉由那極端激昂的口感,來拒絕承認心裡的一點小感動。
「你打算用喝醉來逃避告訴我事實?」麥考伊皺眉。「吉姆,要是你今天沒講清楚你跟史巴克的那點事,明天我一樣會坐在這裡,不管你想不想看到我。」
「不,等下還得輪值艦橋呢。」我否定麥考伊的喝醉說,「我只是需要一點衝動,和一點……不清醒。」
「所以你會跟我承認你的確喜歡男人?」
「我不喜歡男人。」
「吉姆。」麥考伊磨著牙齒喊出我的名字。
我的酒量一直以來都很好,但這次,我卻搶在麥考伊之前覺得有點醉了。我不知道這是因為羅慕蘭麥芽酒確實烈得我很爽,還是因為某個半瓦肯人的事,早就讓我徹底陷入迷茫。
或許……我早就在期待有一個恰當的對象,給我一個順理成章的機會,讓我坦白我的茫然和煩惱。
「是實話。」我低頭看著握住玻璃杯的手,再透過掌指間的空處看著淡藍色酒液,那顏色,就像是科學官制服透過透明鋁門後,進入我眼裡的色彩。「老骨頭,我不愛男人。」我能在包含史巴克在內的任何人面前,將真實蓋上一層或數層偽裝,然而回到我自己,我永遠知道該怎麼撕下它們,並對著自己承認那些我永遠都會記得的感覺。
「我只是愛他。」
「什麼?」麥考伊似乎沒聽得太清楚,但我不打算再說一次,我相信如果麥考伊打算追根究底,他會想辦法搞懂我的意思。「我以為你半天前說過你不愛史巴克。」
「事實上我不記得我說過什麼。」我聳肩,無賴地否定麥考伊的質疑。
「我早該知道你的嘴巴不能相信。」麥考伊喃到,「那你幹嘛不接受?烏胡拉說,她認為我們的瓦肯中校已經準備好,要把自己跟你永遠打包在一起。」
儘管我心情不算太好,我還是忍不住笑出聲音。
誰讓麥考伊的比喻總是出人意料?奇特的形容總有些時候可以娛樂到我。「噢,老骨頭,有時候你的笑話還是可以欣賞的。」
心血來潮的調侃,讓我收穫一個預料之中的瞪視。
「我說過的,老骨頭。」我撇嘴,腦袋不正常地主動把話題拉回軌道,「不管我的感覺是什麼,我從來沒想過要追求他或被他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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