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2月17日 星期日

【一縷執念(重生)】 三

  翌日午後,東域門派來客陸續到臨山門。

  由於墨宵雲堅持要跟著,江清言擔心小孩兒被日頭曬壞,便沒有陪同大師兄在門庭前迎客,而是帶著墨宵雲與師傅一同候在正廳。

  瞧著小孩兒眼珠子好奇的咕溜轉、身子卻肅立不動佯裝正經的模樣,江清言覺得十分可愛。他忍不住探出手去摸摸墨宵雲的頭頂,那烏黑的髮絲摸起來柔軟,就如小孩兒的人一樣,總能讓他心緒熨貼。

  見墨宵雲在他手下越漸茫然失措,江清言終是語帶笑意地開口:「宵雲,和平時一樣就好,這麼繃著累得快。」

  他這麼說完之後,小孩兒看起來鬆了口氣,彎著雙眸滿帶笑容的回一聲後,輕扭頭在他的掌心又蹭了蹭。

  江清言發自內心的覺得,墨宵雲和表面順從、內裡卻總愛踩一踩險境的他不同,那小孩兒是真的乖得讓人心甜。

  想著,他不小心便走了神。


  「言兒。」

  聽見師傅清冷的聲音,江清言未經思索便挺直身軀,垂首面朝師傅應道:「徒兒在。」話一出口,才想起他站在這兒並不是做錯事情要聽訓。

  可姿態已經做出,江清言不好直接暴露他恍惚一陣子的實情,於是裝作若無其事的繼續低著頭,等師傅發話。

  於此同時,他餘光瞧見墨宵雲伸起小手捂嘴偷樂。

  「……」

  他該慶幸墨宵雲至少沒笑出聲,給他留了點面子嗎?

  「落英門已至。」師傅攏袖起身上前。

  江清言回頭,果然廊外石徑上,七八人跟隨侍從緩步而來,已近迴廊台階。他連忙轉身,跟在師傅斜後側一同迎去。

  「五年未見,駱掌門丰采依舊。」落英門領頭的中年男子未踏進廳門便朗聲道。

  江清言隨師傅拱手相迎,接著便見師傅頂著一張平淡的面色,與人相互客氣恭維:「林長老客氣。聽聞近年貴門後起才俊多有揚名,此次想必能在比試上大放異彩。」

  這場面著實不常見,若非江清言五年前已經見識過,他肯定也會和墨宵雲一樣瞪大眼,暗自驚訝向來少話的師傅原來如此擅長與人往來應付。

  在這之後,陸陸續續又迎接了五個門派的人馬,整一個下午,他唯一做的就是掛著微笑表達親切。需要開口的時機,只有在師傅提到他與墨宵雲的時候,而他需要說的,也就是和小師弟一起說句:「晚輩江清言(墨宵雲),見過諸位前輩。」

  ……這似乎和前世時如出一轍。

  雖說昨日大師兄讓他喜歡什麼便做什麼,可他既然已發覺自身常在不作為中享其成果,又怎能繼續心安理得的不做改變?

  「師傅,要不明兒個……讓宵雲留在這裡,我去前院幫幫大師兄?」江清言看著墨宵雲遲疑道。

  墨宵雲自是不願跟江清言分開,「我能跟著師兄嗎?」

  「你年紀還小,萬一累著師兄會心疼的,明日依然待在這裡好不?師兄幫完大師兄的忙便回來尋你。」江清言蹲下身子與墨宵雲平視,耐心地哄道。

  「真不能跟著師兄嗎……」墨宵雲扁嘴,眨著透出失落的雙眸與江清言相對,那眼神,彷彿在哀求江清言別拋下他。

  這實在是……

  被那樣的目光瞧著,江清言可為難了。

  就在舉棋不定時,他聽見師傅發話:「前頭交給子鈺,你們倆待在這兒別四處跑。」

  江清言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見大師兄踏入廳內,揚眉問:「誰瞎跑了,小言?」

  「……沒有。」

  「是嗎?」大師兄在江清言與師傅面上來回看看,隨後笑了一下便沒再追根究柢,轉而稟報起正經事:「方才收到師弟傳信,說是外頭的事情處理的比預期順利,應能提前在兩日後回來。」

  師傅點頭,「這兩日你辛苦點,西院的客人若不小心起了齟齬,你可來尋我。」

  「有小言幫著呢。」大師兄拍拍江清言的肩,「與那些長老掌門應對就夠師傅你煩了,小輩們的騷動不過是小事,由我們應對便是,師傅用不著為此勞神。」

  江清言被大師兄突如其來的一拍嚇了一跳,不過他倒是挺贊同大師兄說的話,於是對著師傅探詢的目光認真點了點頭。「我會好好幫大師兄的忙,師傅無需擔心。」

  聽過他倆的保證,師傅說了聲行便徹底放手。

  而墨宵雲在師傅離開正廳後,才扯著江清言的衣袖輕聲說:「我、我也會幫師兄……」小孩兒頓了一頓,瞥見還站在一旁的陸子鈺,往江清言身後躲了半個身子,遲疑的又接了個名字上去,「……和大師兄的忙。」

  聞言,大師兄邁出一步靠近墨宵雲,用力揉了把那頭柔軟的黑髮,沒好氣地道:「知道你最心疼你三師兄。」說完,還給江清言別有深意的一眼。

  「……怎麼這麼看我?」江清言倍感莫名。

  「平平都是撿了個小孩兒來養,你怎麼從小到大都沒那麼貼心呢。」大師兄語境頗有嫌棄之感,可臉上卻帶著滿滿的笑意。

  江清言見狀,立馬知道大師兄又是心血來潮想捉弄他。

  就這德行……還想要他同墨宵雲一般貼心呢。

  江清言摸摸鼻子,腦袋一轉有了個餿主意,於是邁出腳步貼近大師兄。

  他學著方才墨宵雲的善解人意勁兒,微仰起頭揪著大師兄的袖沿拉了下,道:「我會努力幫忙,大師兄別累著了。」

  簡直羞恥。

  做出動作之後的江清言,腦袋裡滿是對於自己有此一舉的不敢置信,因此,臉上無法做到真正的若無其事,微微泛起紅暈。只是那本應代表著尷尬的面色,在此刻的語境下反倒成了絕妙的搭配。

  然而,比他的羞恥反應搭配更絕妙的是──他頭一次見到大師兄僵硬住身體,以拳擋住嘴畔咳了好幾聲,都沒能自在的說出什麼話的精彩場面。

  他的大師兄這是尷尬了、無語了還是害羞了的反應呢?

  江清言十分好奇,只可惜大師兄沒給他好奇的機會。大師兄收回在墨宵雲頭上作妖的手,轉而在他頭上拍了兩三下,「行吧。」說完便匆匆追著師傅的腳步離開。

  十足的落荒而逃感。

  看著大師兄離開的背影,江清言忍不住輕笑出聲。

  「師兄?」墨宵雲瞧著江清言的笑顏,臉上盡是困惑。

  「嗯?」江清言低頭,望見墨宵雲略顯得忐忑的表情,一時間染上大師兄愛逗人的毛病,笑著用指節磨了下墨宵雲柔嫩的臉頰,調侃道:「都要兩年了還不習慣嗎?師傅和大師兄不可怕呀。」

  墨宵雲眨眼、靦腆的點了下頭,像是不好意思般的看著地面。

  江清言畢竟不是大師兄那種愛逗人的性格,見墨宵雲被他一句說得頭都要埋入地裡,便恢復原來的說話方式,努力把小孩兒又哄開心起來。

  可惜的是無論他怎麼哄,墨宵雲始終沒說出面對師傅和大師兄有些怯的原因。

  或許小孩兒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吧。江清言猜想,於是沒追問墨宵雲,只暗暗將這件事記下,打算等那些客人走了之後,再找時間去問師傅或大師兄。

  他們應該……知道吧?

  在江清言心裡,師傅與大師兄幾乎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


--待續

  過度章節,讓小師弟賣賣萌(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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