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0月12日 星期六

【一縷執念(重生)】 十六

  後來江清言按著二師兄的建言,將這些年來查到的、適合說出來的消息,逐步透露給墨宵雲。

  那根致使江清言不再猶豫的稻草,是年間加急送回凌虛門的一封回信──由東域墨家那兒送出的。

  那封回信,揭露出那批將來聲稱是護院與門客之人的下落。

  他們查了五年,幾乎要將東域的土地掘遍都沒查出來,一朝發現端倪,才知道原來那批人根本不是養在東域裡,而是由黎家牽頭,練在中域的某一處山林間。

  初知道這消息時,江清言簡直高興壞了,覺得事情即將水落石出。

  卻沒想到在他透漏些消息給墨宵雲的數個月之後,才發現線索竟然斷在這兒。

  那個偽裝信使的探子受二師兄的指點,將黎家的目光引向北域墨家,進而調動起黎家的人手去關注北域,使他們順利暗查出那批人馬的實際所在。

  他們以為只要盯著這頭與黎家,守株待兔般地等東域墨家的來客到訪,便能真正證實墨宵雲爹娘仍活著一事。可該年近秋時,抵達黎家又去過那山林間的訓練之處的外人,僅有東域墨家夫婦,與那形容基本長開了的墨曦和三人而已。

  墨宵雲的爹娘呢?


  不只江清言,連他的大師兄與二師兄在收到消息後都百思不解。

  他們能肯定自身沒有露出馬腳,且按後來陸續截下的幾次書信,都說明墨宵雲的爹娘肯定去了中域笠城。

  但他們的探子怎麼就沒瞧見人呢?

  是墨家的人把墨宵雲的爹娘隱藏得太好,還是墨宵雲的爹娘成了妖鬼精怪,所以才能避開所有人的耳目,悄悄與黎家當家家主團聚?

  江清言得到消息當日,滿心煩悶地這麼跟大師兄胡道,惹來大師兄一個爆栗。

  「沉穩點。」大師兄這麼訓他,然後讓他好好想想多了這個變數之後,要吐露給墨宵雲知道的事情有沒有大變動。

  ……還能有什麼大變動?

  他原先也就沒打算說得太明白,如今只不過擔心待到該說的都說完,而墨宵雲問他們陪著一起去東域墨家尋個究竟時,他該代師傅應是或應否才好。

  只是他提心吊膽地等呀等,從吐露人應該在東域平湖縣的墨家開始,等到他們收拾好行囊啟程前往梅山派,等到門派大會的交流與比試正式開始,再等到如今離門派大會結束只剩一日,都沒見著墨宵雲有半點提起想去那兒的意思。

  「宵雲,你……」江清言在墨宵雲靜靜地朝他投來疑惑的目光時,不自然地卡了個殼。

  他的師弟這半年間突然抽長,幾乎長超過他的胸口,整個人不復以前圓潤可愛的模樣,反倒搭著劍術小成透出的銳利勁,成了清俊且沉穩的少年模樣。

  江清言掩嘴咳了聲掩飾過去,隨後直接關心道:「明日就要啟程回山門了,你不想去平湖縣看看嗎?」

  墨宵雲沒想到江清言是要問這個,愣了一下,「師兄是……想我去嗎?」

  「這倒不是。」江清言也沒想到墨宵雲會這麼回,連忙講清楚問出此話的意思,「宵雲前些年不是念著爹娘嗎?師兄以為你會想趁這個機會去親眼看看。」

  墨宵雲不好意思地笑著,猶豫了一會兒,小聲地和江清言坦白他的想法:「我娘答應過安穩下來會來尋我,既然現下還沒找過來,興許有他們的原因。我是想待我學藝再精些,至少我能獨自離開山門行走,不會太拖累他們的時候再尋過去,替他們分憂解難。」

  「原來是這樣。」江清言忍不住摸摸墨宵雲的頭,叮囑道:「若有需要師兄幫忙的地方,宵雲一定別和師兄客氣。」

  這小孩兒就是乖的讓他心疼。

  江清言知道的比此時的墨宵雲多得多,自然替墨宵雲怨起那瞞神弄鬼的雙親。

  不過有些東西不好太早說,江清言操心地想:再緩緩看還能查到什麼吧,若待到宵雲要出外遊歷前,消息統合起來看還是不那麼妥當的話,再給宵雲提個醒也不遲。

  「謝謝師兄。」墨宵雲拱手垂眸謝道,隨後跟在江清言身旁,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一個時辰過去,墨宵雲又隨江清言去了比試場,完成前日定下的最後兩場切磋,並與其他門派的弟子走動交際──負責說的都是江清言,墨宵雲只是抿著薄唇跟著,偶爾靦腆地露個笑容,多半時候還是板著臉,時不時偷瞄江清言一眼。

  墨宵雲以為沒人發現,殊不知江清言早就注意到,只是外人多著,來來往往的不好馬上問墨宵雲怎麼一直看他。

  於是江清言把這事記在心裡,等到回了他們暫居的小院,才問墨宵雲:「怎麼了,一直看師兄?」

  墨宵雲耳尖剎時就紅透了。

  「沒、沒有啊。」

  江清言覺得有趣,但沒有壞心地逗弄──那是大師兄才會幹的事,他只是笑笑的追問:「又和師兄客氣了?還是……宵雲想讓師兄猜一猜?」

  墨宵雲搖頭,卻仍然梗著什麼一般遲遲沒有開口。

  江清言暗暗打量了會兒,見墨宵雲不像是碰上大疑難,便也沒有著急,只是拖著小孩兒進屋,在廳中圓桌旁坐下。

  師傅還沒回來,此次出行大師兄又留在門派裡,所以這會兒只有二師兄拿著本冊子,裝模作樣地盤膝坐在軟榻上看。

  「小聲和師兄說說好不?」江清言傾身靠近,側耳停在墨宵雲面前。

  墨宵雲很想對江清言說他不是小孩子了,不用總是這樣和他說話,可對著江清言的側臉,他鬼使神差地往前貼近了些,湊到離那隻白皙耳朵不到一指寬的地方,輕聲道:「我……覺得腿有點疼。」

  說完,墨宵雲立馬退開了。

  一方面是那一剎那湊得離江清言那麼近,心跳得有些快;另一方面則是覺得他都已經長大了,還故意裝作真的怕疼來讓江清言注意,所以覺得有點丟臉。

  於是當江清言正起身子看過去時,見到的便是墨宵雲扭開頭,坐得筆直的彆扭樣子。

  小孩兒到了好面子的年紀了呀。江清言心領神會,於是把笑意藏得好好的,只現出關心與擔憂的神色道:「腿怎麼了?是方才切磋時磕到嗎?讓師兄看一看。」

  墨宵雲見江清言沒有取笑他,這才把頭扭了回去,撩開下襬、拉起右邊的褲腿給江清言瞧,「不知道,就是這幾日會突然疼起來,但過一陣子又沒事。」

  「這裡?」江清言蹙眉,輕捏墨宵雲指著的纖細小腿處。「只有右腿會疼嗎?」

  「方才是這裡,但之前左腿也會疼。」墨宵雲答,見江清言挺擔心的模樣,又補道:「只是有些難受而已,不是真的很疼,師兄莫擔心。」

  他只是想讓師兄多注意他、別總是和其他人談天,可不是希望讓師兄真的為他煩憂。

  「怎麼能不擔心,要是真病了那怎好?」江清言屈指輕敲墨宵雲的額頭,「只怪師兄不通醫術,等會兒師傅回來,師兄幫你請師傅看看。」

  江清言才剛說完,就聽到不遠處冒出噗哧一聲笑。

  「咳、咳咳咳……」見兩人都轉過來看,二師兄急急忙忙忍笑,卻又不小心嗆住鬧出更大的動靜。

  「……牧師兄。」江清言也沒走過去幫忙拍幾下,就在原位學起大師兄冷淡的眼神,凝視咳個不休的二師兄。

  「噯。」二師兄本來偷笑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麼,現在倒是因為動靜弄得太大而尷尬起來,於是只好把偷笑的原因說了出來:「小師弟那腿沒怎樣,就是最近長太快才疼的,過陣子基本就沒事,用不著這麼大反應。」

  聽二師兄說的有模有樣,江清言著惱的情緒倒是消減許多,「真不是什麼大毛病?那有方法能讓這徵狀早些緩過來嗎?」

  「真不是什麼大毛病,我十歲左右的時候也有這麼個經歷。真要說方法……」二師兄回想了下:「我那時是懶,什麼也沒做,不過曾聽師傅說,常給會疼的地方捏一捏能緩一些。」

  「捏一捏?」江清言喃道,看向墨宵雲。

  墨宵雲卻是被嚇到的模樣,蓋好衣襬跳了起來,「我、我試試。」隨後一驚一乍地竄回裡屋的小通鋪。

  江清言看向被墨宵雲撞得不住擺動的布簾,茫茫然地心想:小孩兒這是怎麼了,不就搥個腿?反應這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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