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21日 星期六

【一縷執念(重生)】 三十五(完)

  「沒有。」墨宵雲突然開口。

  江清言這才發現,他剛剛竟然將心中突發的惆悵說了出口。

  「無論往昔或此刻,我眼中都只有師兄一人。」墨宵雲抬眸,目光灼灼地凝視面露懊惱的江清言,「我能起誓,無論將來發生何事……即使是終有一日被師兄厭棄,我也不會改變心意。否則,願上天責我輪迴生生世世永不得見師兄,亦不獲善終。」

  「……說什麼胡話!」江清言下意識蹙眉低斥,整個人實際上卻是被墨宵雲攝住了。

  他不是頭一次聽墨宵雲說離不開他,也不是首回正對上墨宵雲鄭重表明心意的雙眸。然而這一回……只有這一回對上墨宵雲執著的眼神時,他真正信了墨宵雲的堅定。

  或許真如墨宵雲所說,青樓的酒都不甚尋常吧。否則他心中怎會有股衝動,不斷催促他,要他抱抱墨宵雲呢?

  「起來。」江清言動了動被墨宵雲握住的手臂,示意墨宵雲往他靠近。

  墨宵雲沒有動,低下頭繼續方才細心擦拭江清言指節的舉措,道:「以前都是師兄在看顧我,今後該讓我侍候師兄。」


  江清言坐在凳上俯視墨宵雲,聽憑墨宵雲行事。

  在墨宵雲起身,將長巾浸入水中揉捏乾淨後復回的間隙,他看見墨宵雲雙脣緊抿,隱於領間的喉處上下偶有滾動;而在墨宵雲替他捲起另一只袖子,再次以溫熱的長巾輕拭他的手時,他又瞧見墨宵雲纖長的睫毛時有顫抖。

  江清言心想,雖說墨宵雲說話做事看起來強硬,可實際上應還是緊張的吧?

  「師兄要先擦臉,還是先換身衣服?」墨宵雲在將要擦完江清言的右手時,問到。

  「衣服?」江清言納悶,眼一瞥望見桌上的藍布包,馬上反應過來,「你方才出去是為了買衣服?」

  「嗯。衣服上也有薰香味,怕師兄穿著難受。」墨宵雲側頭,左眼尾淚痣在映入的斜光中,彷彿閃動了兩下。

  江清言被惑住了,胸口處乘載的情緒幾近滿溢。他微微笑著,對已將他的手放下的墨宵雲說:「先擦臉吧。」

  而後,江清言聽著墨宵雲再次浸洗長巾掀起的嘩嘩水聲,悄聲無息地走到墨宵雲身側,在墨宵雲納悶地回頭望向他時,抬手搭住墨宵雲彈嫩的臉頰,閉起眼將唇湊上。

  江清言吻得極輕,光只是靜靜貼著,感受墨宵雲唇上滾燙的熱度,便讓他的心激盪地似是要跳出胸口。

  他有些害怕,卻又不想離開,只盼望那鼓動的情緒能再激烈些、昂揚些,給他多點勇氣使他躍過與墨宵雲親近的畏懼──雖然他們尚未到露袒相見那一步,可他自己知道,前世那撕裂般的痛楚一直存在記憶中未曾褪去。

  若他對墨宵雲無意,那點畏懼不管也罷,但……他是想與墨宵雲親近的。江清言感受著心裏的悸動,使雙唇張開一道小縫,探出舌尖在墨宵雲的唇縫上緣輕碰兩下。

  很軟。江清言回味著,卻有些羞怯地不敢再碰。

  江清言正遲疑時,墨宵雲總算從訝異中回神。

  墨宵雲反客為主地扶住江清言的後腦,側頭吮住江清言薄潤的唇瓣,而後順著那開迎的唇縫,捲起江清言的舌侵入江清言的口中,與之糾纏不分。

  是師兄的味道。

  墨宵雲閉起眼,沉醉於渴望已久的清恬中,不知不覺地越吮越重,彷彿要將人徹底吸入自己的骨血,相揉相融。

  「唔……」被攫住氣息的江清言,在昏眩中不由自主的冒出一聲喉音。

  那帶點情動又參著點難受的低沉聲音,驚醒了墨宵雲。

  他鬆開吸住江清言唇瓣的口,意猶未盡地睜眼,先是看到兩人之間晶瑩的細絲,而後順著細絲,瞧見江清言微腫的唇珠與通紅的面頰。

  「對不住……」墨宵雲輕摟住江清言的腰,任江清言倚靠在他胸膛,低頭啞著聲惶惶道歉:「我、我一時沒忍住。」

  江清言還暈著呢,自然沒有反應。

  於是墨宵雲擔驚受怕了好一會兒,才發現江清言似是沒讓他的唐突嚇退。

  「我……還能再親親師兄嗎?」墨宵雲見江清言雙眸漸漸清明後,試探著問。

  江清言不知墨宵雲自個兒胡思亂想了些什麼,是以被那小心翼翼的神態逗得失笑。「有何不可?」他彎著眸笑道,眼波流轉間,卻又碰了碰墨宵雲隱約頂在他腿側的硬物,忍著羞意大膽道:「不過……宵雲只想親嘴而已嗎?」

  墨宵雲手緊了一下,雙瞳微縮。

  他何嘗不想更進一步?但今日不是時候。墨宵雲忍住翻滾喧騰的慾望,用著黝深的雙眸凝視江清言的容顏,而後低頭,克制地輕輕碰了江清言的唇一下。

  「我不想輕慢了師兄。」墨宵雲與江清言靠著頭,在江清言耳盼低道:「總得經三茶六禮,在師傅與兩位師兄面前結為契兄弟,才好與師兄有肌膚之親。」說至此,他停住話頭在心裡續想:到那時,他也會用上早就備好的房事物什,務求讓師兄舒服、不再受傷才好。

  江清言聽墨宵雲如此說,心裡不禁覺得熨貼。

  他靜靜與墨宵雲相偎好一會兒,才想起回去時有件事也應說一聲。「你重生之事,也該和師傅與兩位師兄坦白才是。」

  怎料,墨宵雲竟說已和他們坦白過了,並反問他:「他們都知道師兄是重生而來?」

  「我回來的頭一年他們就知道了。」江清言再問:「你……是何時告訴師傅與兩位師兄的?怎麼師兄都沒和我說?」

  墨宵雲聽江清言如此回答,方知自己被大師兄擺了一道,「遊歷結束回來便告訴大師兄了,可大師兄並未和我說……你與我有相同經歷。」墨宵雲氣悶,忍不住哼道:「大師兄定是故意什麼都不說,若早知道,我就不會因為擔憂我的心意會嚇到師兄,特意懇求大師兄別把我的情況和你說了。」

  「原來如此。」江清言喃道。

  他倒不像墨宵雲那般覺得被大師兄耽誤,反倒是慶幸多出這點時日,讓他能夠循序漸進地慢慢想個明白。

  「若大師兄反對……」墨宵雲摟緊江清言,等著江清言的態度。

  江清言低笑出聲。

  「不會的。」他將掌覆於腰間墨宵雲的手背上,輕輕拍了兩拍:「我心自願與你結契同行,所以……師兄不會反對的。」

  當然,結契時大師兄會不會鬧騰就是另一回事了。江清言笑想,突覺渾身輕鬆。

  憂心了數年,最終卻是發現一應煩惱,都在不知不覺間一一散去。或許其中有些波折、有些難處,但總歸沒有遇上不可承受之災厄,一如大師兄所說,多想無異,唯需按己心意、盡己所能去做而已。

  想著,他笑對墨宵雲道:「師兄最遲年底便會回來,回去就挑些明年的好日子,把結契之事給安排上吧。」

  聽著墨宵雲沉穩的應諾聲,江清言心滿意足,頓覺得無論往後是否有所變化,他對此生已是……無有遺憾。

(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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